第28章(1 / 3)

55.軍界“失足青年”上前線兩條腿,下戰場一條腿,到後方

三條腿。新一代最可愛的“失足青年”

地雷爆炸的瞬間,寇占友看到自己的腿被炸裂了,隻連著一點筋和皮。

戰友們抬著他,沒有路,隻有犬牙一般尖利的石頭,徒手走都難立得往,幾個人如同在走“梅花樁”,隨時都在能與傷員一起摔落下去。

小寇一米八的個頭,身體很壯實,擔架越來越沉。實在邁不過去了,戰友撲在那“梅花樁”上,讓抬擔架的兵們從血肉之軀上踩過。小寇對連長咆哮:“把我處死算了!”他的斷腿由麻木轉為疼痛,那呼剩下來的腳一拽一拽的,像是在扯著、撕著他的五髒六腑,他拔出匕首,照著那還連著一點的紅的亮的筋和皮揮去,他要把它斬斷。匕首被戰友奪去。

他看看那條斷腿:“真沒想到,咱也成了‘失足青年’了。”他看見過戰場上下來的斷腿的士兵,聽人們喊他們是“失足青年”,他真想把那貧嘴砸巴一頓。現在他卻以“失足青年”

自嘲。腿擺在一邊,那隻不再屬於自己的腳,已經永遠失去了。

誰也不能想象他們“失足”後的那種肉體上的疼痛。

特務連偵察排長張俊憲,外出偵察時踩到地雷上,腳被炸掉了一隻,那裏正好生著一竿竹子,他不自禁地撲住了那竹子傷痛來的很快,隻有一隻手死死錮住竹身。

人們找來了擔架,可他的手還抓著竹子,怎麼也掰不開,強壯的小夥子動用兩隻手也無能為力,傷疼將傷員的五指焊到了竹節上。

再用力掰,指骨節會崩斷的。

人們隻得用利刃對佳話生子。上了擔架,他的手還牢牢控製著那截無辜的綠竹。

戰士劉莊,拿著探雷器下到塹壕裏探雷,發現了有信號,他放下探雷器,跪下準備排那顆地雷,誰知他有膝蓋跪響了更近的又一顆雷。他看到了是被炸起的紅土粉紛紛揚揚往下落,他先想到腿,伸手去摸,摸到一把肉條,右腿斷了,左腿被翻出一大塊冒血珠的肉。“別過來,不有一顆雷!”他喊。一條腿用上了止血帶,另一條腿隻能撕下衣條來紮。戰友把他抱起來,往回撒,發現對麵就是敵人,端著槍,朝這個方向尋來了,他們聽到了爆炸聲。

“放下我!”

“他媽的要死一塊死,你窮叫什麼!”

他被抬到大隊搶救,聽到鋼據在自己的骨頭上嘎吱嘎吱地響。

從此,他經曆了人生的一段沉落生涯。

腿是一次又一次沉落的,隔一段、鋸一截,鋸一截,就矮一段,一米八零的高度越降越低。

“劉莊,你可真成了個樁。”

“這樁,還要縮呢。”

第一次鋸,是在大隊,將右腿鋸到了膝蓋下。他記得很清楚,還有一把剪子,哪裏的肉筋什麼的不整齊,就用剪子清量,也不打麻藥。

第二次鋸,轉送到醫療三所,輪到左腿了,將左腿找齊到膝蓋下。在他昏迷中進行的。

第三天他才醒來。“好好養傷,不要亂想。”護士王一媛安慰他。“沒什麼,打仗麼。我還有一條腿,我可以幫他們裝子彈,裝上假腿,照樣跳迪斯科,隻要地板平,沒釘子就行。”王一媛忍不住哭起來,劉莊還不知道他左腿也失去了,“你的另一條腿。”

我當時一聽就覺得不對,掀開被子,見那兩條腿一樣了,一樣的短,一樣的綁著紗布條子,一樣的疼,一樣的完蛋了。我不想活了。可我不想死。我得更堅強,我不能表現差了,差了就沒人管我了。我還能安假肢,還能站起來,站起來就能走,能走就能跳,還能跳舞,當了不迪斯科王子,就當迪斯科臣民。

第三次鋸:這次實際上包括兩次鋸,又鋸左腿,又鋸右腿,鋸子都是架在那豐滿的、肌肉敏感的、能夠顯示男性健美的大腿上。切斷的先是肌肉,那紋路清晰的肌肉。沒有聲音,肌肉的纖維是柔軟的。爾後又是那很熟悉的嘎吱嘎吱的拉鋸聲。誰能體會這時候醫生的複雜心情呢,他們自己也說不清,“反正那鋸齒就象在銼我們的心。”鋸多了,就麻木了,不,是心碎了。為了保信性命,不再讓組織壞死,不得不落鋸,拉鋸。

這次左右兩邊都是把二分之一的大腿鋸去了。這兩條腿好象是患難的哥倆,又都一樣地短下來,誰也不用說誰,誰也不用嫉妒誰。

鋸完了就一次一次換藥,打開傷口那種疼,不是皮肉不是腸腸肚肚疼,是疼在骨髓。牙不行了,就是那時候咬的,抓住什麼都塞到嘴裏咬。那次還算清楚,睜了一下眼一看是把王一媛護士的手給咬住了,幸虧睜了一下眼,要不,就把人家的手咬爛了。

有六條被子的被角被他咬破,後來是用軍裝堵住嘴,軍裝也咬成漁網。但他從來沒有喊叫過,沒有哭過。

咱做不了什麼貢獻了,不能再排雷,也是能再有什麼先進事跡。能不哭、不喊也是貢獻,這也收作為先進事跡呢。這次就不能再指望跳迪斯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