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搖了搖頭,有些茫然道:“練姐,我全身經脈全斷,功力盡失,已成廢人一個,真是枉費你趕來救我了。”
傅青練俏臉生寒,怒道:“這群王八蛋下手竟如此狠辣!”又柔聲道:“算了,其實不會武也有不會武的好處。現在學武已經不吃香了,你看碧湖學院多少豪族子弟往裏鑽?走其他路,將來一樣能有天大前途,到時侯回這裏來,喝令左右,將這屋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並拿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一個一個砍將過去,豈不甚美?”
大廳裏倒有幾名許家子弟貪戀其美色舍不得離去,聞言不禁一個個麵色怪異,卻不敢出聲。
來到許家後山所謂的棘石梯處,傅青練一眼看去,勃然大怒,喝道:“這不是要人命嗎?什麼臭規矩?”
那是一架又長又陡的斜坡,坡上怪石嶙峋,鋒利若刀。
許煥宗淡淡道:“家規就是如此,想要離開許家,數百年來都是從這梯上膝行上去。傅姑娘不會要替我家改規矩吧?”
傅青練大怒,正要喝罵,傅天尋輕輕歎氣,忽然一伸手,在她背上一拍,將她製住,叫道:“飛鵠,將小姐帶回家中!”
一名黑衣女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將傅青練抱住,躬了躬身,旋即幻影般消失不見。
許家諸人無不欣喜,許元眼閃恨意,冷笑道:“許寧,來吧!從這棘石梯上去,從此便跟許家再無關係!”
許煥宗淡淡道:“還有家人要跟著一起離開,也隻能從此處走。”說著森寒的眼光從許修齊、鄭秋蘭和許葦身上一一掃過。見傅天尋麵色不愉,隻得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小女孩可免。”
許寧眼見那石坡亂石如刀的模樣,聽見他們要身體嬌弱多病的母親也要從這上麵跪著爬上去,一股劇烈的恨意從心底直升上來,咬牙切齒地向許家諸人一一瞧去。
許修齊與鄭秋蘭對望了一眼,走到石坡前麵,許寧顫聲道:“爹!娘!”奔過去與父母緊緊抱在一處,心中又悲又恨,大聲叫道:“不要上去!”
許修齊低聲道:“寧兒你要知道,大丈夫須得能伸能屈,隻有保住性命,方才有報仇的機會。這是咱們一家唯一的生路,不然以許修恒他們的狠毒,怎麼會放過咱們。”
鄭秋蘭柔聲笑道:“好孩子,你放心,這也不是如何難的。”說著屈膝跪下,向那尖石叢中落去。
她疼得渾身發顫,麵色慘白,卻猶強裝出笑容,說道:“寧兒你瞧,娘能行的。”
許寧熱淚滾滾落下,泣不成聲,狂呼一聲,跪下來向石坡上爬上去。他咬牙切齒,心中想道:“等我將石頭磨一些,爹娘就會輕鬆許多了。”於是當先往上行去。然而他經脈斷後,全身本就虛弱無比,隻爬出幾步,身子一軟,往下滾了下去。
鄭秋蘭忙將兒子抱住,卻被帶得一起往下滾。許修齊拚盡了全力,才將兩個人抱住。一家三口相互攙扶,卻是人人都被尖石割得渾身是血。
許修齊扶著妻兒,忍著劇痛,低聲鼓勁:“來,咱們不要急,慢慢兒爬,這架坡並不是太長。”
許寧見父母慘狀,心如刀割,慘聲道:“爹,娘,都是我害苦了你們,兒子對不住你們!我真是天底下頭號不孝之子!”
“說什麼傻話!”鄭秋蘭咬著牙齒,疼得眼中淚花直轉,不願讓兒子看見,轉著頭嗔道:“我兒子是最孝順的,寧兒你身上有傷,快過來,娘扶著你。”
三個人互相攙扶,寸寸挪動,又時不時往下跌滑,隻見石坡之上,初時還隻是血跡斑斑,片刻之後便是一道道的鮮血往下流。
許修恒父子對望了一眼,臉上露出陰冷得意的笑意。許煥宗麵色沉靜,一隻腳尖卻在地上不住拍動,顯露出其暢快心情。他被傅青練幾番羞辱,這心中恨意便發作到了許寧一家身上。許家眾人指點圍觀,有的笑語晏晏,有的木然不語,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得意洋洋。
六七歲的小許葦被一名奴仆抓在手中,哭得嗓子也啞了,忽然猛地一掙,竟然從那人手中掙脫出來,一邊號哭一邊揚著手向正在受苦的父母哥哥奔去。小女孩嬌嫩的身體剛在那尖石上爬了幾步,身後便是一道血槽。
忽聽傅天尋猛地一聲暴喝:“夠了!”縱身上前,將小許葦抱了下來,又將許寧三人一一抱下來,麵色鐵青,向著許家眾人瞧去,冷笑道:“這種家規能留下數百年,可見你許家是何等樣的人家了。今日我便替你家改改規矩!許煥宗,你敢有話說嗎!”
許煥宗麵色灰暗,訥訥地不敢答話。
渾身浴血的許寧掙紮著抬起頭,一股滔天恨意在身體裏翻騰,他冰冷的目光向許煩宗等人射去,心中有一個聲音狂叫道:“記著這些人!一個一個好好記著,終有一日要讓他們也受盡折磨,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