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3 / 3)

新樂府總序

餘聞之郭君筠仙曰:篁仙少與攸縣龍君皞臣、武岡鄧君彌之、葆之、湘潭王君壬秋結詩社長沙,所稱湘中五子者也。此五子,餘皆得交之,而交篁仙最先。君以丙辰成進士,官戶部,常自鄙齷齪吏,深以不入木天為憾,為詩文時發悲慨之響。餘每規其不達,然固心奇之矣。越三年,君以戶部案下刑部獄。餘方管提牢所,風雨之夕,輒籠燈過談,視幽窗下,一燈熒然,孤影自守,為之淒然不歎。然聽其言論,則灑然也。讀所為《榆囹讀史草》詩文若幹篇,率具哀怨之旨,不乖和平之音,視前此詣轉進,餘尤心奇之。此非所謂憂患能曾益人者耶!方今大獄昭雪,故官複還,以君之才識胸次,當困極必亨之時,吾知其當出任天下大事也。篁仙勉乎哉。同治改元,歲次壬戌春三月,隆昌範泰亨謹序。

樂府序一

《榆囹讀史》樂府者,家篁仙戶部獄中所撰詩也。鹹豐九年,大獄累興,錢鈔案複起,治獄甚急,戶部坐是褫職籍沒,係獄者三歲。自以無罪,顧是時禍且不測,而前所著書已入官,不可複問。思欲有見於後用,是複有所撰述,此書其一也。十一年,今上禦極,權幸伏法。人皆知戶部冤,戶部因是得出獄複職。而彙所撰樂府四百餘首,命曰《榆囹》。相傳刑部獄榆樹,故明楊忠湣手植,此榆囹所由名也。夫戶部以倜宕絕特之才,就其平日所為詩,亦何不可以垂後。而即以其遭際論之,犯千鈞之弩,探百沸之鼎,巢破卵覆,無所於悔。此其去忠湣曾何咫尺,則雖音沉響寂,無所著述,其姓字猶不可沫。而其遇若彼,其文若此,雖欲不傳,亦烏可得哉?五言之興,不必權輿於蘇、李,且即兩人際遇,或有視彼加酷者。然而樂府肇興,必相托始,何者?其文足重,而其遇則又可悲也。古樂府之有總集目,宋郭茂倩始矣。而未有以此為專集者,則元代楊鐵崖實並為之。然,同時左克明複撰古樂府,以相譏刺。至於憂患著書,世未有曲加排詆者,則無所為而為之,與有所為而為之之異也。世之讀戶部樂府者,請以斯言質之可已。同治九年三月既望,順德李文田序。

樂府題詞

飲馬長城窟,千古樂府祖。唐自白香山,乃傳新樂府。茂倩裒於宋,總集別門戶。鐵崖創於元,專家鬥旗鼓。青田季迪亦間作,往往吉光留片羽。彼旨優遊幾案間,時作含嚼宮徵語。誰如岸獄起悲風,獨向烏台聽夜雨。長沙才子今謫仙,目送鴻飛對公輔。汲黯抗將軍,朱雲詆張禹。慷慨爭是非,談笑入囹圄。不祭皋陶廟,乃翻協律譜。幽穀困三歲,奇文照千古。性情本自協風騷,歌詠自然諧律呂。文山正氣將毋同,韓非說難何足數。榆囹蹤跡似椒山,公幸生逢堯舜主。世人讀公樂府詩,要識詩成在何所。光緒甲申仲夏,琳齋王景彝謹題於高觀講舍。

新樂府卷之一

列國凡六十一首

楚客吟古樂府,梁張率有《楚王吟》,王筠有《楚妃吟》,茲仿為《楚客吟》雲。莫問楚王章華台,乾谿一去王不歸。生前不殺申無宇,有子酬恩一抔土。申亥。咄咄墓門三百鞭,孤臣日暮難可言。伍子胥鞭平王屍三百,曰:“吾日暮途遠,故倒行而逆施之。”九龍大鍾破華屋,闔閭入郢,破九龍之鍾。何人血墮秦庭哭。申包胥。楚人何多,楚客良苦。獨不聞、哀怨離騷,為靈修故。《離騷》“夫唯靈修之故也”。嗚呼,哀怨離騷,為靈修故。

築郢城楚平王十年,吳攻楚,滅鍾離、居巢,楚恐,城郢。何須築郢城,當初不鏟新台平。嬴家女,送太子。出太子,母開吳兵入。平王為太子建取秦女,自取之,使太子出守邊。建母家在居巢,開吳伐楚。哲婦傾城兮,邊城坐摧。區區土石兮,將填禍階。築城登登且莫駐,蘆中有人渡江去。伍員奔吳至江,漁父渡之,為取餉,子胥潛深葦中,漁父來呼“蘆中人”雲。

女爭桑楚邊邑鍾離與吳邊邑卑梁氏俱蠶,兩女子爭桑相攻,楚王怒,滅卑梁。吳王大怒,乃攻楚取兩都。陌上桑,陌上桑,化為吳楚兩邊荊棘場。卑梁既已滅,兩都亦以亡。滿地人民泣相語,禍生兩姓爭桑女。兩家女子訴且啼,蠶事何知禍如許。禍如許,啼更哭,楚王猶擁太子婦。

擘魚炙吳公子光具酒請王僚,使專諸擘魚炙,因以匕首刺王,立死。吳江江中尺半魚,藏得匕首長尺餘。炙魚佐酒酒方熱,擘魚進王王未齧。魚腸之劍,匕首一作魚腸劍。乃出魚腹中。蒼鷹擊殿兮,颯然腥風。專諸刺王僚,蒼鷹擊於殿上。咄哉虎膺(雄)〔熊〕背之為刺客雄,伍子胥相專諸虎膺熊背,知其勇士。惜無此劍一擿秦祖龍。荊軻以匕首擿秦王不中,祖龍見後。

美人戰闔閭問孫子兵法,孫子於宮中教美人百八十人戰,宮女連笑不止,孫子令斬隊長二人,王寵姬也。吳宮颯然作風雨,將軍新勒美人伍。人百八,令三五。三令五申之鼓之右,複三令五申之鼓之左。軍中粲然,血刃雙舉。王豈不憐,臣則有語。除言汗馬功,苦被娥眉誤。宮中一笑損軍聲,閫外何能建旂鼓。臨高台,觀下土。吳王從台上觀,孫子使報曰:“兵既整齊,王可試下觀之。”

姑蘇台越王使木工伐木。一夜天生神木一雙,勾踐使大夫種獻之吳王,王愛之而起姑蘇台。五年乃成,高見三百裏。吳宮花開,姑蘇起台。一雙神木,天風吹來。登台高見三百裏,大地江山劍光裏。虎丘葬兮先王,闔閭塚名虎丘。鷗陂射兮舊場。闔閭射於鷗陂。思前仇兮己報,勾踐敗吳姑蘇,闔閭病傷而死。夫差敗越於夫椒,報姑蘇也。尋新歡兮未央。白晝沉沉隱華屋,夢中黑犬兩旁哭。梧桐橫生作慘綠。夫差晝假寐姑胥蘇一作胥台,夢兩黑犬嗥以南,嗥以北。又,前園橫生梧桐。

姑蘇山二首越敗吳,趨吳姑蘇山,欲遷之甬東君百家。吳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遂自剄死。蔽其麵曰:“吾無麵見子胥也。”可憐姑蘇山,山中風露寒。不似姑蘇台上,玉幾金床居處安。當君美人上台歌一曲,蕺山蕺山在會稽府城西北,越王嚐采蕺於此。山頭有人哭。越王歸國,中夜潛泣,泣而複嘯。哭聲背君君不聞,東門冷眼張看人。子胥將死,曰:“抉吾眼置吳東門,以觀越滅吳也。”幎兩目,吳王曰:“以三寸帛幎吾兩目,吾慚見伍子胥、公孫聖。”羞殺君。

秋複秋兮梧宮,古詩:“梧宮秋,吳王愁。”愁絕吳兒老公。侯景謂梁武帝吳兒老公。公老矣,可憐儂。羞如白頭作人婦,去事人家姑與翁。生不願作甬東主,死猶願葬吳山土。何物劉家一塊肉,安樂此間不思蜀。安樂公劉禪對晉使雲:“此間樂,不思蜀也。”

胥山祠吳王取子胥屍,盛以鴟夷革,浮之江中。吳人憐之,為立祠江上,命曰胥山。蕭蕭碕旁蘆,《漁父歌》雲:“與子期兮蘆之碕。”鬱鬱墓上梓。子胥告其舍人曰:“必樹吾墓上以梓。”江幹漁舟救君生,江中鴟夷送君死。悠悠來去四十年,生死不離江上水。江水無情知不知,吳儂淚墮胥山祠。

吳太宰楚伯嚭奔吳,吳大夫被離謂子胥曰:“喜,一作嚭。為人鷹視虎步,專功擅殺之性,不可親也。”子胥也不然。其薦與俱事吳王為太宰。夫差時,受越重賂,譖殺子胥,勾踐滅以為不忠,誅之。是誰枉殺蘆中人,一負國賣友之賊臣。鷹視兮睒睒,虎步兮踆踆。吳江鴟夷水中哭,越山鳥喙見後。宮中啄。入宮啄屋,複啄誰肉。斬渠二心,灑血漉漉。越王之劍明如霜,後世臣子戒勿忘。持語丁公,莫謁漢王。丁公為項羽將,不追高祖。後來謁高祖,斬以徇軍中曰:“丁公為項羽臣不忠”,斬之。

會稽山越王夫椒之敗,以餘兵保棲會稽山。會稽山上青青樹,鳥喙當年臥薪苦。勾踐臥薪嚐膽。铩翮落吳山,思鄉不能語。天悄悄兮蛇門開,吳王赦越王歸國,送於蛇門外。生渡三津卻悲來。越王去至三津,仰天歎曰:“誰念複生渡此津也。”羈雌哭歌江渚鵲,勾踐入臣吳,夫人顧烏鵲啄江渚蝦,飛去複來,因哭而歌。舊巢飛還生處樂。登平台兮鏟平,薦酒歌兮琴聲。越王還吳,置酒平台,命樂師作伐吳曲,樂師引琴鼓之。越謳吳歌聽正好,鷓鴣啼綠江南草。竇鞏詩:“日暮江南春草綠,鷓鴣飛上越王台。”

采葛婦越王使國中男女入山采葛,作黃絲布獻吳。采葛婦傷王用心之苦,作《何苦詩》。山中語,采葛婦。黃絲布,作成苦。妾苦何傷,苦者吾王。王心太苦,膽不待嚐。妾詩之吟,吾王不忘。豈無若耶石上浣紗女,持獻吳王宮中去。西施浣紗石在會稽若耶溪。勾踐得西施,獻吳於此。病心可憐顰,西子病心而一作顰,賀陽詩:“紅粉清鏡中,娟娟可憐顰。”可為吾王故。花草叢,迷人處。

浮海行範蠡浮海,變姓名,自謂鴟夷子皮。蠡兮蠡兮,鴟夷子皮。滄海浩蕩,一去不歸。胡不歸,歸未可,恐君鳥喙啄殺我。江湖多風波,故人書不多。兔死狗烹,文禽文種名。謂何。蠡遺文種書曰:“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安樂,子何不去。”種見書,稱病不朝,人或讒種且作亂,越王乃賜種劍,種遂自殺。

智伯頭三首趙襄子與韓、魏合謀滅智伯,三分其地。襄子最怨智伯,漆其頭以為飲器。豫讓遁逃山中曰:“智伯知我,我必為報仇而死。”乃為刑人,入宮塗廁中欲刺襄子。襄子執問,釋去之。讓又漆身為厲,吞炭為啞,行乞於市,其妻不識也。行見其友,友識之,為泣曰:“殘身苦形,欲以求報襄子,不亦難乎。”讓曰:“所以為此者,將以愧後世人臣懷二心以事其君者也。”頃之,襄子當出,讓伏所過橋下。襄子至橋,馬驚。襄子使人問之,果讓。於是數之曰:“智伯已死,子何為報仇之深也。”讓曰:“智伯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襄子喟然歎息而泣曰:“子之為智伯,名既成矣,子其自為計,寡人不複釋子。”讓曰:“前君寬赦臣,天下莫不稱君之賢,今日臣固伏誅,願請君之衣擊之,以致報仇之意。”襄子與之衣,讓拔劍三躍,呼天擊之曰:“吾可以下報智伯矣。”遂伏劍自殺。死之日,趙國誌士聞之,皆為泣涕。春申之頭投出門,詳後。魏相之頭送入秦。魏相魏齊自剄,趙王取其頭予秦。怪問當年鑿台下,殺智伯鑿台下。頭作飲器渠何人。伯兮伯兮醒悟否,曾醉擊誰灌誰酒。智伯醉,以酒灌擊趙無卹。很人頭,智伯心很。仇人手。趙家報怨亦已深,等分人地寒人心。好語趙無恤,刮若頭上漆,渠家有人市上乞。

彼何人兮,漆吾主君之頭,臣亦何惜漆身以報仇。豈惟漆身,炭亦可吞。丈夫須眉,都為一髡。讓滅須去眉。古者犯罪,髡其須而耐罪。山中踽踽,臣不久處。廁中瞿瞿,臣不再塗。市上乞兮走屑屑,橋下出兮辭切切。鏤臣劍上國士心,攝君衣上仇人血。《史記索隱》曰《戰國策》雲:“衣盡出血,襄子回車,車輪未周而亡。”此不言衣出血者,太史公恐涉怪妄,故略之耳《戰國策》所載並無此語,而是據姚本續雲司馬貞引《戰國策》雲雲。

願名臣忠,讓曰:“君臣有死名之義。”不謀婦人。妻不我識,悄然出門。天風蕭蕭,馬驚過橋。恨不劍斬此馬,起擊衣兮飛跳。嗚呼下報知己,國士死矣。讓曰:“士為知己者死。”故友知乎,泣不能已。又不見趙賢主泣子成名,趙誌士泣子殺身。涕淚如水,寒心為君。孤臣謝主啞聲急,英雄不作兒女泣。

深井裏二首聶政,軹深井裏人。孤兒軹裏,屠兒齊市。老母猶在,身向誰是。政與母、姊如齊,以屠養母。而謝嚴仲子曰:“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一劍無依,起報知己為君死。政母死,除服。曰:“政將為知己者用。”見嚴仲子,獨行杖劍,刺殺韓相韓傀。自屠以死。陰風韓市天淒淒,三呼泣盡子死誰。韓暴政屍於市,政姊荌聞之,立起於韓市,伏屍哭泣極哀,大呼天者三,於邑悲哀,死政之旁。噫籲嘻,嚴仲子,嚴仲子。百金壽母恩幾何,政曰:“仲子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深知政也,政獨嘿然而已乎!”殺卻深井人家兩姊弟。

慘慘聶姊,嗚嗚韓市。老母下世,妾身待死。豈願殺身,恐賢名之滅吾弟。荌曰:“親既以天年下世,妾已嫁夫,政以妾在,自刑以絕從,妾奈何畏歿身之誅,終滅賢弟之名。”弟乎弟乎,豈忍姊之嫁而去其夫。嗚呼姊自有夫,身世何如。茫茫兮海內,能知聶氏一烈女子無。晉、楚、齊、魏聞之,皆曰:“其姊亦烈女也。”裏深井,井水枯。

馬陵樹魏將龐涓逐齊軍,孫臏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於此樹之下。”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鑽火燭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齊發,涓兵敗自剄。陰風夜黑馬陵樹,萬弩無聲樹間路。敲火照白書,標殺仇人處。馬陵複馬陵,悲馬樹下鳴。將軍斷頭不得哭,問汝陰心斷誰足。涓為魏將,陰使召臏至,以法刖其兩足。斫樹可作薪,掏葵莫傷根。

魏公子秦使商鞅伐魏,鞅遺魏將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歡,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麵相見,盟,樂飲而罷兵。”公子以為然,會盟已,飲,鞅伏甲士襲虜卬,大破其軍。將印如鬥,付豎子手。一誤尺書,再誤杯酒。公子卬,長不歸。魏家軍,歿為灰。寄與後世諸將軍,對壘防人私鴆人。幾見羊叔子,陸抗軍與羊祜對境,疾服祜藥,人多諫。抗曰:“豈有鴆人羊叔子哉,”但見秦商君。

三丈木商鞅初變法,恐民不信,乃立三丈木國都市南門,募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莫敢徙,複曰:“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期年,秦民言不便者以千數,行之十年,秦民大悅,家給人足。秦都南門三丈木,秦民國中萬家屋。萬家有屋屋有穀,後來歌者向來哭。匪哭者歌,無奈君何,民間避欺甚避苛。

盜而城張儀嚐從楚相飲,楚相亡璧,意儀為盜,掠笞數百。儀既相秦,為文檄告楚相曰:“若善守汝國,我顧且盜爾城。”秦相張君尺一檄,檄告楚相守而國。若昔笞我盜而璧,我且作而城下賊。賊無賴,唐李言:“我年十二三,為無賴賊,逢人即殺。”伏者秦,貌楚國,真無人。楚城岌岌,盜且卻立。爾獨不聞陳軫吊,楚懷王許張儀獻商於,群臣皆賀,陳軫獨吊。又不聞屈原泣。原放而耕,吟《離騷》倚耒而歌泣。嗚呼,眾賀兮何吊,獨歌兮何泣。

樗裏子秦惠王弟,名疾。室在渭南陰鄉樗裏,俗謂之樗裏子。裏多樗,故名。樗樹陰陰下成裏,中住秦川貴公子。貴公子,賢將軍,收拾城地,活而子民。將伐曲沃,盡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草菅恨絕武安君,河中沉卒坑殺人。見下。智囊秦人號疾智囊。如果中有仁。

杜郵劍四首範雎相秦,封應侯。秦使武安君白起攻韓、趙,應侯言於秦王,許韓、趙割地以和。秦王免武安君,遷之陰密。武安君病,未能行。居三月,秦王使人遣白起,不得留鹹陽中。武安君既行,出鹹陽西門十裏至杜郵。秦昭與應侯群臣議,使使者賜之劍,自裁。武安君引劍自剄曰:“我何罪於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人,我詐而盡坑之,是足以死。”遂自殺。死非其罪,秦人憐之,鄉邑皆祭祀焉。杜郵杜郵,去人悠悠。武安西來,豈不回頭?君門此去萬裏愁,十裏猶望鹹陽樓。鹹陽樓高蔽浮雲,使者飛來蹴行塵。將軍劍,賜逐臣。君賜臣,臣就死。秦人憐。應侯喜。

一折齒人走入秦,魏齊使舍人笞擊範雎,折脅折齒。雎佯死,即置廁中卷以簀,守者請出棄簀中死人。睢得出,王稽載入秦。殘齒齧殺武安君。將軍沙場轉戰急,和議班師人下泣。孤臣扶病不敢延,一劍誰催下君前。嗚呼臨安獄中一片紙,三字人哀嶽王死。檜一日手書小紙,付大理獄,即報嶽王死矣。獨不思,秦相一言殺公始。應侯與武安君有隙,言而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