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苑太子據立為皇太子,上為立博望苑。可憐博望苑,化作思子宮,子兮不歸愁殺翁。望思歸來,湖城築台。上憐太子無辜,作思子宮,為歸來望思之台於湖。湖,城縣名。一日夜,三徘徊。父子之間本天性,悲思年年帝益病。時帝病篤。可憐地下將何言,兒兮兒兮知汝冤。
泉鳩裏太子亡至湖,藏匿泉鳩裏。主人家貧,賣屨給太子。吏圍捕太子,太子入室,距戶自經,主人公格鬥死。趙蛇太始四年,趙有蛇鬥。後二年,衛太子事起自趙人江充。蕤綏,緣入犬台,武帝召見充於犬台宮。東宮捕蠱蠱亂飛。蠱亂飛、兵夜起,長安溝中血成水。龍種走出覆盎城,充言太子宮有蠱氣,至宮掘蠱。太子夜發兵誅充,與丞相等戰,死數萬人,血流溝中,太子敗,奔出覆盎城門。藏匿誰家主賣履,主人公,共生死。秋風哭,時征和二年八月。泉鳩裏。
蹄氏觀神君者,長陵女子。以乳死,見神於先後宛若,宛若祠之其室。平原君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上即位,舍之上林蹄氏觀。聞其言,不見其人雲。蹄氏觀中晝氤氳,長陵女子飛降神。蕩蕩乳死風中魂,無形有聲怖殺人。何人祀神荷神福,帝外祖母平原君。武帝尊太後母臧兒為平原君。君知否,誤外孫。
南越鳥元狩二年,南越獻能言鳥。雍畤之麟,若假若真。元年,郊雍,獲一角獸若麃然,以薦五畤。緱城之雉,似是非是。公孫卿候神河南,言見緱氏城上有物如雉。勸人無妄議神仙,蜚語恐防到君前。莫言禁中人悄悄,南越新貢能言鳥。一鳥言兮百禽嘿,天馬亭亭立仗側。唐李林甫惡言官,諷之曰:“若不見立仗馬乎?一鳴,輒叱去矣。”
白鹿皮元狩四年,以禁苑白鹿皮方尺,緣以藻繢為皮幣,值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聘,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上與張湯問大農顏異,異謂本末不相稱,湯治異論死。一(百)〔白〕鹿皮將璧薦,尺方直抵四十萬。緣邊藻繢填青紅,不如錢銷尚有銅。銅一銷,可再鑄。是年銷半兩錢,更鑄三銖、五銖錢。幣一毀,無用處。官廷沉沉,仗馬聲喑。可憐顏大農,一言奈何死。磔鼠小兒作禦史。張湯為兒時,磔盜肉鼠,至是為禦史大夫用事。
承露掌元鼎二年,起柏梁台,為銅柱三十丈,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飲之。銅柱高兮三十丈,擎盤承露仙人掌。露和瓊屑進君觴,願得年年侍君旁。汾陰後土元鼎四年,祠後土於汾陰。新秦獵,五年,獵新秦中。巡海旌旗元封元年,東巡海上。渡江楫。五年,南巡江漢。君王萬裏天迢遙,柏梁高台已自燒。太初元年,柏梁台災。恐君衣上露沾濕,伍被諫淮南王安曰:“臣恐見宮中生荊棘,露沾衣也。”銅人負手宮中泣。魏明帝取捧露盤仙人,仙人臨載,潸然泣下。
關東饑元鼎三年三月水冰,四月雨雪。關東饑,人相食。三月冰,四月雪,關東風腥一片血。建元中,有風亦如血。可憐人饑,相食肉麋。晉惠帝聞百姓饑死,曰:“何不食肉麋。”人命至賤,不如犬雞。獨不聞孝文皇帝時,吠狗鳴雞。煙火萬裏,六七十老翁作兒戲。本律書。噫籲嘻,一兩世。
單於台元封元年冬十月出長城,北登單於台,勒兵十八萬騎,旌旗千餘裏。十八萬騎卷地來,旌旗壓道長城開。朔風蕭蕭白日匿,天子北上單於台。勸君隻上單於台,勸君莫築單於邸,匈奴謂漢使王烏曰:“欲入見漢天子。”漢為築單於邸於長安。單於住自穹廬底。單於以穹廬為室。
萬裏沙元封二年春,公孫卿言見神人東萊山。天子遂至東萊,無所見,見大人跡。是歲旱,天子既出無名,乃禱萬裏沙。萬八千裏一日還,元年凡行萬八千裏。神仙又在東萊山。山海舊處,去年春暮。牽狗何人,荒唐老父。元年春三月,東巡海上求蓬萊神人。群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欲見巨公,已忽不見。巨公謂武帝。今年巨跡人何如,神仙依然隔煙霧。春風作旱搖翠華,禱雨且向萬裏沙。祠中神,作何語。沙幹無水不作雨,帝祈蓬萊海神去。
瓠子歌二首元封二年夏,臨塞瓠子決河,作《瓠子歌》,河塞築宮其上,名宣房。海上歸來,河幹徘徊。瓠子不塞,蓬萊不開。茫範空波,當水作歌。天王神武,河伯起舞。箝束遠遊之蛟龍,歌曰:“蛟龍聘兮方遠遊。”英風颯颯避巨公,聽君築就宣房宮。
宣房宮,高隆隆。二渠跡,故禹功。道河北行二渠,複禹故跡。回思河決廿載矣,東南一片地如洗。元光三年,河決東南注巨野。後二十餘載歲數不登,梁楚尤甚。修治不先龍首渠,以莊熊羆言,發卒穿洛渠得龍骨,名曰龍首渠。中誤田中一鼠耳。時丞相武安侯田蚡奉邑居河北,河決而南無水災,邑收多。言於上,久不塞。蚡同“鼢”,田中鼠也。田有鼠兮鼠食穀,不問哀鴻萬家哭。嗚呼丞相不死兮吾人愁,天子隻罪河伯歌曰:“為我謂河伯兮何不仁,泛濫不止兮愁吾人。”而不追罪武安侯。歌激激,水悠悠。
越祠雞南越既滅,以越人勇之言,令越巫立越祝祠,以雞卜。上信之,越祠雞卜始用。海東雞作朱雁歌,太始三年,幸東海,獲赤雁,作歌。赤亦作朱。山下放卻白雉羅。元封元年,封泰山,縱白雉諸物。班班好禽鳥,為君舞婆娑。新來越巫祠越祝,天子無端信雞卜。老父牽狗來不來,屬巫問雞知不知。雞角角,粟一握。
芝房歌元封二年六月詔曰:“甘泉宮內中產芝,九莖連葉。上帝博臨,不異下房,賜朕宏休。”因作《芝房歌》。莖台通天先四月,作甘泉通天莖台。天上知,賜君九莖連葉芝。帝大喜,作歌詩。君自作歌,人哭奈何。哭聲萬家,獄多如麻。君當歌,臣起舞,不望內中剪去下房芝,但願外間莫栽南陽杜。杜周,南陽人。是年為廷尉,詔獄益多。
角抵戲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戲,三百裏內皆來觀。六年夏,京師民觀角抵於上林平樂館。角亦作“觳”。觳抵戲,戲觳抵。作者誰,漢天子。去年牛酒賜一都,元封二年,賜雲陽都百戶牛酒。今歲賜觀三百裏。一歲射蛟潯陽歸,元封五年,自潯陽浮江射蛟。明年再戲圍場開。長安上林人纂纂,看場壓圍平樂館。南風夏月天氣炎,天子甲帳開珠簾。時造甲乙帳,落以隋珠和璧。蔓延魚龍角抵者,巴俞戲魚龍蔓延之屬。歲未已,秋幹赤地蝗蟲起。是年秋大旱,蝗。
過魏其二首丞相魏其侯竇嬰免,失勢。灌將軍夫過丞相田蚡,蚡曰:“吾欲與仲孺過魏其侯。”魏其以夫語與夫人市牛酒,夜灑掃,帳具。平明,令門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來。夫駕自往迎,蚡尚臥。見夫,鄂謝曰:“吾昨日醉,忘與仲孺言。”乃徐行往。夜半隱隱侯門開,鋪陳錦帳掃玉階。肥牛烹鼎酒滿罍,天明伺候丞相來。丞相殊不來,寧負仲孺灌夫字。宿約為。探詢丞相出門未,日中睡,昨日醉。
昨日忘與仲孺言,今朝徐來赴君筵。君侯舉酒上堂揖,牛酒侍兒廚下泣。堂上丞相客,少日田家郎。當初侍飲酒,跪起在誰旁。我家將軍隆盛日,我家夫人起居一。安有降尊嚴,殷勤奉子侄。魏其為大將軍,方盛。田蚡為諸郎,往來侍酒,跪起如子侄。眼中舊事難為思,酒闌夜深人去時。丞相飲至夜,極歡而去。
城南田田蚡使籍福請竇嬰城南田。嬰大望,不許。灌夫怒,罵福。蚡聞怒曰:“蚡事魏其無所不可,何愛數頃田?且灌夫何與也?”由此大怨。竇家數頃城南田,種成田家千種冤。前宵歡罄一杯酒,隻道兩家無別言。田家索田欺殺人,竇家失勢情生嗔。何與灌家將軍事,一罵從中生禍根。嗚呼,潁川水濁血漉漉。灌夫家橫於潁川,潁川兒歌之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渭城市中鬼晝哭,嬰棄市渭城。城南田種誰家穀。
罵坐獄二首元光三年,田蚡取燕王女為夫人,列侯宗室皆往賀。酒酣,行酒。灌夫行酒至灌賢,賢方與程不識耳語,夫罵曰:“平生毀程不識不值一錢,今日長者為壽,乃效女曹兒耳語。”蚡曰:“程、李俱東西宮衛尉,今眾辱程將軍,仲孺獨不為李將軍地乎?”夫曰:“今日斬頭穴匈,何知程、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蚡劾夫罵坐不敬,係居室。諸灌氏皆得棄市罪。丞相堂中擊大鼓,蚡前堂羅鍾鼓。貴人新取燕王女。賀客滿堂,華筵高張。行酒未已,罵坐獄起。何人書救灌將軍,一老禿翁背夫人。魏其銳身救夫,夫人諫不聽,乃竊出上書。蚡怒韓安國曰:“與長孺共一老禿翁,何為首鼠兩端?”《漢書音義》:老禿翁謂嬰。嗟乎哉,田家夫人入門喜,竇家夫人哭夫始。酒禍淫淫,潁水淺深。
平生毀程不識,不值一錢。一語驚坐,坐客更衣逡不前。武安藐坐客甚矣,獨為仲孺不為李將軍地。李將軍悛悛鄙人耳,本傳讚。何乃使權貴人,傾重若此。天下無雙才氣見下。虎且伏,射虎,虎騰傷廣,廣亦竟射殺之。何論鼠子。見前。人無儀,鼠有皮。
病中鬼元光四年,田蚡病,一身盡痛,若有擊者,服謝罪。上使巫視鬼者瞻之,曰:“魏其侯、灌夫共守,笞欲殺之。”竟死。帝在錄錄,轅駒局促。上怒鄭當時曰:“公平生數言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促效轅下駒。”又王太後曰:“此特帝在,即錄錄。”東朝帝曰:“東朝廷辨之。”東朝,太後朝也。有人,脫弟魚肉。蚡為王太後同母弟,太後怒曰:“我在,人皆藉吾弟,令我百歲後,人皆魚肉之矣。”蚡鼠蚡鼠,爾莫跳舞。病中啾啾,鬼則笞汝。獨不聞周京天子冤殺臣,朱弓且彎杜將軍。周宣王殺右將軍杜伯而無辜,後田圃中,杜伯起道左,操朱弓矢射殺宣王,中心折脊而死。何物鼠子敢齧人。趙飛燕謂合德曰:“鼠子敢齧人耶?”
李將軍李將軍廣屏居藍田南山中,嚐夜從一騎,從人田間飲。還至亭,霸陵尉醉,嗬止廣。廣騎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言故也。”止宿廣亭下。李將軍,飛將軍,匈奴號廣曰“漢飛將軍”。飛而食肉,邊風塞雲。獵北平兮,射虎中石。居右北平,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矢。馳上郡兮,上馬縛人。為上郡太守,從百騎往馳匈奴射雕者,射殺二人,生得一人,縛之上馬。蕭條夜走田間路,飛不過霸陵亭一步。野風冥冥,吹人酒醒。欲飛不得飛,欲行亦不得行。好亭尉,請莫嗬,故將軍,君奈何。
宿亭下將軍塞上枕戈老,刁鬥無聲夜徹曉。不擊刁鬥自衛。藍田結屋南山幽,夢魂猶飛雁門道。嚐為雁門太守,又出雁門擊匈奴。空宵坐起看刀環,記得昔年病臥馬絡間。匈奴嚐生得廣,廣時傷病,置兩馬間,絡而盛臥之,廣得馬馳還。又記烽火前山二三裏,馬鞍旁臥堅不起。匈奴數千騎上山陳。廣令百騎前。未到匈奴陳二裏所止。令解鞍縱馬臥。會暮,匈奴不敢擊,夜半引去。平旦廣乃歸其大軍。振臂一呼,出入生死。今日生還,下吏當斬,贖為庶人。雄心夜寒。對飲無人,與人居則畫地為軍陳,射闊狹以飲。黃肩不彎。嚐以大黃射匈奴裨將。服虔曰:“黃肩,弩也。”淒涼一騎那不哭,我家將軍亭下宿。
斬亭尉元朔元年秋,上拜廣右北平太守。廣請霸陵尉與俱,至軍斬之。故將軍又今將軍,北平太守能殺人。秋風兮,虎嘯颯然起邊塵。霸陵亭尉,將軍請罪。乞公貴人,恕臣一醉。韓將軍灰不複然乎?舊仇不修蒙獄吏。韓安國坐法抵罪,蒙獄吏田甲辱之。安國曰:“死灰獨不複然乎?”甲曰:“然即溺之。”無何,安國拜梁內史,甲肉袒謝罪。安國笑曰:“公等足與治乎。”公善遇之。公倘知,前度人,韓將軍居右北平死,上乃召廣。當年事,將軍倚劍無言捋猨臂。廣猨臂。
殺降羌廣以右北平太守為郎中令,不得爵邑,官不過九卿。嚐與望氣王朔燕語,謂無尺寸功以得封邑,何也?朔曰:“將軍自念,豈嚐有所恨乎?”廣曰:“吾為隴西守,羌嚐反,吾誘降八百餘人,詐而同日殺之,至今大恨獨此耳。”朔曰:“禍莫大於殺已降,此乃將軍所以不得侯者也。”有何天下無雙才氣,匈奴日合戰。公孫昆邪為上泣曰:“李廣才氣,天下無雙,自負其能,數戰,(怨)〔恐〕亡之。”官不過九卿中一郎中令耳。萬戶侯豈足道哉!先帝亦惜子,不當高皇帝。文帝曰:“惜乎,子不遇時,如令子當高帝,萬戶侯豈足道哉。”隻今年老數奇,關念天子。上以為廣老,數奇。問君家宰相封侯者誰耶,乃一名在下中人之從弟。從弟蔡,封樂安侯,為丞相。為人在下中,名聲出廣下甚遠。蒼茫望空,俯仰身世。噫籲嘻,殺降羌,禍可知。客燕語,公恨時。
一軍哭元狩四年,廣從大將軍衛青擊匈奴,後期,大將軍還,南絕幕。使長史急責廣之莫府上簿。廣曰:“廣年六十餘,終不能複對刀筆吏”,遂引刀自剄,一軍皆哭。百姓聞之,知與不知,老壯皆為垂涕。將軍六十餘歲矣,隴西生長良家子。隴西成紀人,以良家子從軍。平生第一愛才人,泣感公孫舊知己。何物人奴冒姓兒,青謂相者曰:“人奴之生,得無笞罵足矣。”青父鄭季與衛媼通,生青,冒姓衛氏。欺殺英雄可憐死。身上寶刀寒,肯對刀筆吏。嗚呼一軍,哭兮沉沉。百姓涕兮涔涔,桃李不言兮成蹊自陰。本傳讚引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樂安侯廣死明年,樂安侯李蔡以丞相盜取陽陵塚地三頃,頗賣得四十餘萬,又盜取神道外壖地一畝,葬其中。當下獄,自殺,亦不對吏。嗟呼哉,從兄何在,冤死塞外。生為二千石清廉,歿無四十年積累。廣廉,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樂安樂安,為弟大難。不似猶可,莫辜好官。胡為乎盜官塚地,壞君門第。阿兄知,恚死矣。咄自裁,不對吏,君侯猶似將軍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