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2 / 3)

李校尉廣三子,曰當戶、椒、敢皆為郎。當戶、椒皆先廣死。廣死軍中時,敢以校尉從驃騎將軍擊左賢王,力戰奪鼓旗,斬首多,賜爵關內侯,食邑二百戶,代廣為郎中令。頃之,怨大將軍之恨其父,乃擊傷大將軍,無何。敢從上雍至甘泉獵。驃騎射殺敢,去病時方貴幸,上諱雲鹿觸殺之。居歲餘,去病死。可憐李校尉,哭父萬裏外。兄弟兩三人,古詩句。孤兒一身在。痛父當年百戰身,兒女英雄滿襟淚。關內爵兮慰父心,父官代兮君恩深。深恩臣當報天子,報怨不忘為父死。一擊傷卻大將軍,何物姊子去病為大將軍姊子。射殺人。天子為君諱鹿觸,地下年餘去對獄。

程將軍程不識與李廣俱以邊太守將軍。廣行令得便,士卒佚樂。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鬥至明,軍不得休息。士卒多樂從廣而苦程不識。月黑刁鬥警邊塵,夜行人避程將軍。將軍整伍,帳前風雲。別訪飛將,蕭蕭營門。一家軍士何佚樂,一家軍士何苦辛。多怨嗔,卻問霍家穿域渠何人。見下。

長平侯二首元朔五年春,車騎將軍衛青出朔方擊匈奴。夜圍右賢王,王醉,潰圍去。漢得裨王十餘人,男女萬五千餘,畜數千百萬。詔即軍中拜青大將軍。先二年以三千八百戶封長平侯,今益封六千戶,三子皆為列侯。春宵大漠走醉人,第一功名大將軍。長平近萬戶,幼子青謝雲:“臣青子在繈褓中。”三承恩。莽幕北兮大風沙,天昏日暮兵紛拏。單於六冒圍走,捕斬首級功等差。歸來上功謁天子,天子專多霍驃騎。舊恩低回早年事。元狩四年春,青與驃騎擊匈奴。青出定襄,至幕北。日且入,大風起,沙礫擊麵,圍單於,單於乘六馬,冒圍馳去。時已昏,漢、匈奴相紛拏,殺傷大當。漢斬首萬九千級,而驃騎直北方兵,所捕斬功多大將軍。軍還,天子益封驃騎,而大將軍不得益封。

盛時秋為春,衰時笑為顰。一心厚薄意,暗中各自分。旁人窺意不在多,尊前咫尺成山河。不見衛霍門第雙峨峨,長平門前張雀羅。大將軍日益衰,而驃騎日益貴。大將軍故人門下多去事驃騎。

霍驃騎霍去病年十八為侍中,封冠軍侯。元狩二年為驃騎將軍。封狼居胥之高山,登臨翰海兮天漫漫。元狩四年,出代地,走左賢王,封於狼居胥山,臨翰海而還。回望中原,生入玉關。少年十八侍天子,出塞縱橫數萬裏。出隴西、出北地、出代地。殊不似舅大將軍,饑渴憐人一杯水。大將軍休舍穿井,須士卒盡得水乃敢飲。軍中穿域事蹋鞠,軍中還軍棄梁肉。從軍還,重車餘棄梁肉,而士有饑者。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驃騎尚穿域蹋鞠。焉知饑疲十萬軍,詛殺將軍君不聞。

平津侯公孫弘貧,牧豕海上,年四十餘學《春秋》雜說。六十待詔金馬門。元朔五年為丞相,封平津侯,食六百五十戶。海上牧豕窮老翁,登金馬門作三公。平津六百五十戶,掩卻儒素一畝宮。公家脫粟大布被,弘為布被,食一肉,脫粟飯。濟否漢家天下事。宰相請弟子員五十人,弘請為博士置弟子員五十人。天子拜皇後弟大將軍。是年春,拜衛青大將軍。大將軍,誰家子。年少時,牧羊耳。青少時其父使牧羊。牧人雙啟將相閭,老儒下幃還讀書。董仲舒下幃講誦。

西夷使元光五年,西夷邛筰君長欲內屬,上拜司馬相如為中郎將,建節往使。至蜀,太守以下郊迎,縣令負弩矢先驅,蜀人以為寵。於是卓王孫、臨邛諸公皆因門下獻牛酒以交歡。新建節兮漢中郎,西征使者歸故鄉。赤車駕駟馬,經過舊橋梁。相如初入長安,題升仙橋曰:“不乘赤車駟馬,不過汝下也。”又不見郊迎者前,弩負者走。有人牽牛,有主進酒。笑問蜀中人,當年識今否?卻不聞道旁人語呢呢,司馬家兒劉曜問晉羊後:“我何如司馬家兒。”卓家婿。

卓氏琴堂上一曲琴,門中無限心。焉知冶遊子,心無江水深。故人一以舊,那得不作白頭吟。相如將聘茂陵人女為妾,文君作《白頭吟》。白頭吟,吟未了,茂陵秋雨相如病免,家居茂陵。義山詩:“茂陵秋雨病相如。”芙蓉老。文君臉際粲若芙蓉。一卷封禪書,空閨奏遺稿。相如死,所忠往取其書,問其妻。對曰:“長卿未死時,為一卷書,曰有使來求書,奏之。”其遺劄書言封禪事。孤凰愁,鳳飛杳。相如鼓琴為《鳳求凰》曲。

鄭莊驛鄭當時,字莊。孝景時,為太子舍人。常置驛馬長安諸郊,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自覺年少官薄,然其從遊知交皆大父行,天下有名士。武帝時為大農,誡門下:“客至,無貴賤無留門者。”荒郊馬前,殷殷闐闐。填門有客,深夜不眠。坐客名士,主人少年。大農任人逋負多,誤公晚節客奈何。主人廢矣,門外雀羅。莊任賓客為大農僦人,多逋負,以此陷罪。莊始與汲黯列九卿,兩人中廢,賓客益落。先是下邽翟公為廷尉,賓客填門。及廢,門外可設雀羅。汲鄭亦雲。願公早扃長安驛,謝渠悠悠去來客。

定襄獄軍數出定襄,吏民亂敗,於是義縱為太守。至,掩定襄獄中重罪輕係,及賓客昆弟私入相視者,一切捕鞠,是日報殺四百餘人。勸渠囚家各賓族,慎莫輕入定襄獄。獄中新來郅都鷹,縱以鷹擊毛摯為治。郅都見前。飛下空中啄人肉。啄人肉,血漉漉,四百餘人一聲哭。豈無濟南牧羊狼,寧成為濟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毛摯不聞似定襄。行行急走,避群盜太守。縱少年時,攻剽為群盜。

上林鹿元鼎四年,安丘侯張拾坐入上林謀盜鹿,完為城旦。人家雞,可以嚇。河(問)〔間〕獻王子平城侯禮,坐恐猲取雞,以令買償免。顏師古曰:“恐猲取人雞也。”官母馬,可以匿。濟北王子平侯遂,坐知人盜官母馬為藏,複作。顏師古曰:“臧為臧匿之也。”劉家王子兩小侯,已近市門無賴賊。作賊市門,猶避路人。獨不聞上林林壑深且幽,中有麋鹿鳴呦呦。偷盜酋,張敞為京兆尹,求問偷盜酋長。安丘侯。

六輔渠元鼎六年,兒寬為左內史,奏請開六輔渠,以廣溉田,牧租稅。時裁闊狹,與民相假貸,租多不入。後有軍發,左內史以負租課殿,當免。民聞,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繈屬不絕,課更以最。新開六輔渠,不濟官家租。租負當年官,去官心自安。臣家本貧窶,寬貧無資,時行賃作。我民不饑寒。使君仁惠愛我民,我民何忍負使君。大家牛車小家負,繈屬輸租納官府,縣官留我茲父母。

二萬竹元封四年,樓船將軍楊仆,坐擊朝鮮畏懦,當誅。入竹二萬,贖為庶人。樓船堂堂,將兵者羊。水止止,縛汝者彘。左將軍荀彘,破水上軍,樓船往會,常持和節,為彘所縛。彘兮彘兮,磨牙以被屠。彘坐爭功,棄市。羊兮羊兮,縮頸其駢誅。戴頭猶活,君恩何如。皂莢料理梁末童謠曰:“黃塵汙人衣,皂莢相料理。”江東謂羖羊角為皂莢。隋姓楊,羊也。可以贖,三尺新條二萬竹。

烏孫主元封六年,遣宗室女江都公主往妻烏孫昆莫。昆莫年老,公主悲愁,作歌。烏孫孤兒草中哭,狼哺乳兮烏銜肉。匈奴大漠起將兵,健兒留住赤穀城。昆莫新生,父被殺,傅父抱亡置草中。為求食還,見狼乳之,又烏銜肉翔其旁,以為神。持歸匈奴,單於愛養之。及壯,使將兵,數有功。既健,攻破大月氏,留居之,為烏孫大昆彌,治赤穀城。老年橫索漢公主,千馬賺去江都女。烏孫使使獻馬,願得尚漢公主,以馬千匹聘。鬆莽地寒雨多,烏孫地莽平,多雨寒,山多鬆土。主心土思作悲歌。黃鵠不歸兮主奈何。公主歌曰:“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歸故鄉。”

大宛馬太初元年秋,遣貳師將軍李廣利西征大宛。四年春,廣利斬宛王毋寡首,獲汗血來,作《西極天馬歌》。好勸宛毋寡,莫惜汗血馬。左右諸貴人,誤主胡為者。宛國寶馬將不來,漢家金馬動一椎。一椎不已,殺我壯士。天子使壯士持金馬,請宛王貳師城善馬。宛國左右貴人以寶馬不肯予漢使。椎金馬而去,宛人攻殺漢使,於是天子大怒。漢使不還,將軍來矣。斬得宛王頭,歸報漢天子。天上飛蝗下西風,時蝗從東方飛至敦煌。地下天馬牽向東。蒲陶苜蓿種漢宮。宛左右以蒲陶為酒,馬嗜苜蓿。漢使取其實來,離宮別觀盡種,蒲陶、苜蓿極望。

蒲陶酒大夏之(卬)〔邛〕竹杖耶,張騫在大夏,見(卬)〔邛〕竹杖。南越之蜀枸醬耶,南越食唐蒙以蜀枸醬。遠物持將保無恙耶。亦有蒲陶自藏酒,大宛富家十萬鬥。宛富人藏酒至萬餘石。漢使攜載天馬來,酒氣濃熏玉門柳。當歌進酒飲者甘,安知征人苦不堪。又不念窮邊萬裏人饑渴,飲到蒲昌水中血。西域有蒲昌海。嗚呼,蒲陶酒香漢宮闕。

新樂府卷之三

西漢下凡九十七首

海上羊天漢元年,中郎將蘇武使匈奴,脅降不屈,徙北海上,使牧羝,羝乳乃得歸。狼居胥山見上。不斷狼,北海之水上有羊。有人牧,蘇中郎。旃毛咽雪兮經寒,幽大窖中,天雨雪,齧雪並旃毛咽之。野鼠草實兮作餐。掘野鼠去草實而食之。故人置酒,聞樂不歡。單於使李陵至海上,為武置酒設樂,勸武降。武曰:“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歡,效死於前。”降臣椎發陵與衛律皆椎結。莫再語,武謂陵:願勿複再言。孤臣白頭武以強壯出,及還,須發盡白。候羝乳。羝乳無,空中茫茫雁傳書。昭帝即位,漢使至匈奴,常惠教,謂單於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是係有帛書,言武在某澤中。”單於視左右而驚,於是武得歸。

李都尉三首李廣孫陵,字少卿,拜騎都尉。天漢二年,召使為貳師將輜重,陵叩頭自請願以步兵五千涉單於庭。上壯而許之,詔以九月發,行三十日,出居延北與單於戰,斬首萬餘級,兵敗降。提五千兵,發五十萬矢,一日五十萬矢皆盡。英英隴西好男子。黃昏獨步窮山愁,尚雲一取單於頭。軍入陝穀不得行,昏後,陵便衣獨步出營,止左右毋隨我,丈夫一取單於耳。良久還,太息曰:“兵敗死矣。”孤軍夜墨,壯士無色。寒心射虎舊門楣,上馬去矣君不歸。與韓延年俱上馬,壯士從者十數人。

朔風颯颯天冥冥,殘軍手握一半《漢書》注:“半,讀曰片。”冰。夜半森寒起擊鼓,鼓不鳴兮士不舞。陵令軍士人持二升糒,一半冰,夜半時擊鼓起士,鼓不鳴。嗚呼女子為鼓死則那,陵至浚稽山,曰:“吾士氣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軍中豈有女子乎?”搜得,皆劍斬之。今宵鼓喑奈鼓何。

豈無刀環,都尉不還。昭帝遣任立政等至匈奴招陵,立政見陵,數數自循刀環,陰諭之歸漢。陵熟視自循其發,字立政曰:“歸易耳,恐再辱奈何。”亦有尊酒,少卿起舞。悲歌斷腸,泣下數行。蘇武還朝,李陵置酒賀,起舞。歌曰:“徑萬裏兮度沙幕,為君將兮擊匈奴,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因泣下數行。誰言降臣,不思故鄉。可憐降臣,亦思故鄉。

榷酒酤天漢三年初,榷酒酤。小顏注:“榷,步渡橋。”《爾雅》謂之石杠,禁閉其事,總利入官,而下無得,若渡水之榷。漢家初作便門橋,便趨茂陵路條條。橋頭渭水流清淺,橋跨渡渭水以趨茂陵。賣酒家家酒價賤。不有六七十老翁,扶醉近遠。醉人忽不前,民間作何怨。不怨起通天莖台,見前。不怨築蜚廉柱觀。元封二年作。亦不怨君闕建章,太初元年,作建章宮,東則鳳闕。又不怨君宮明光。太初四年起。縣官新來榷酒酤,石杠橫水不得渡。

丞相獄征和二年,丞相公孫賀有罪下獄。初,賀子敬聲驕奢不奉法,擅用北軍錢下獄,賀逐捕京師大俠朱安世,以贖敬聲罪。安世上書,告敬聲與陽石公主私通諸事。下有司案驗,父子死獄中。人家但見作官笑,不聞人家得官哭。怪說臣非宰相才,頓首君前淚成掬。賀初引拜,頓首涕泣曰:“臣才不任宰相。”悲懷孔多,家破奈何。林烏護雛,亦投於羅。勸君酒,歌莫哀。貴人省識高官危,歸教子弟莫為非。

渭橋別征和三年,貳師將軍李廣利出擊匈奴。丞相劉屈釐為祖道,送至渭橋,與辭決。貳師女為屈釐子妻,欲共立貳師女弟李夫人子昌邑王為太子。是時,治巫蠱獄急,內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祝詛,及與貳師共禱祠諸事。有詔載屈釐廚車以徇,要斬東市,妻子梟首華陽街,貳師妻子亦收,貳師降匈奴,宗族遂滅。渭水橋頭一尊酒,化為冤血無數鬥。兩家燕飲臨別時,知涉宮中定何辭。漢宮巫蠱獄情急,祝詛誣辭告者入。東市廚車哀馬嘶,華陽街上梟聲泣。嗚呼澎侯屈釐封。一家骨肉殘,李氏一門心膽寒。將軍血戰,猶在夫羊山。貳師與匈奴戰夫羊句山狹。

範夫人城漢軍乘勝追匈奴至範夫人城,會貳師妻子坐巫蠱收,聞之憂懼。欲深入要功,遂北至郅居水上,遣護軍將二萬騎度郅居水,殺匈奴左大將。茫茫兮範氏夫人之舊城,李家大將新屯營。軍中壯士踏城舞,閨中夫人入獄苦。夢裏征夫,從何告語。悲風消息送遠人,側身南望愁將軍。將軍不敢忘報國,殺人度水郅居北。

速邪烏貳師引兵還,至速邪烏燕然山。狐鹿姑單於將五萬騎遮擊貳師,夜塹漢軍前數尺,從後急擊之,軍大亂,敗,貳師降。單於素知其漢大將貴臣,以女妻之。歲餘,匈奴屠以祠社,貳師怒曰:“我死必滅匈奴。”會連雨雪數月,單於恐,為貳師立祠室。速邪烏山啼夜烏,五萬騎遮狐鹿姑。深塹數尺越不得,大將貴臣作降奴。豈惟降奴,作人女夫。女夫枉辱,社中屠肉。可憐生世誠不諧,可憐死後亦可哀。冤魂漲作邊庭雪,無麵歸來漢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