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他才慢慢轉過身,看了看玉玲瓏,但眼神裏已沒有先前的溫柔。他向前走了幾步,伸出左手,輕輕道:“小玉,把圖給我。”
玉玲瓏仿佛沒聽到他說得是什麼,隻是癡癡地道:“你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做?”楚夢白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愧疚,半晌才道:“我不得不這樣做。”玉玲瓏道:“你說過要隨我一起出關的,到了關外,我們就海闊天空,再也不理會江湖恩怨,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難道你忘記了麼?”
楚夢白臉突然漲得通紅,道:“是的,我是這麼說過,但是……”玉玲瓏道:“但是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說啊,隻要你說出來,我就會原諒你,我真得會原諒你。”她的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楚夢白的臉已變成鐵青色,他咬了咬牙,道:“我不想再騙你,我不能和你出關,這樣一來,我的下半輩子就隻有亡命天涯,像條野狗一樣東躲西藏,再也沒有今天的風光。你知不知道,名聲和地位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麼的重要。我不想就這樣失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東西。”
玉玲瓏聽著,眼淚無聲地流下,她最後道:“難道我在你心裏遠遠比不上名聲和地位麼?”楚夢白不再回答,隻是道:“把圖給我。”
血和尚冷笑道:“要圖還不容易?殺了她自然會找到。”說著他一步躍過來,舉劍就刺。哪知他的劍剛出手,就覺得一股大力湧來,身子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撞到了牆上。血和尚大怒,吼道:“你幹什麼!”楚夢白也吼道:“滾遠些,這是我的事,誰插手我就殺了誰。”
曹少欽笑著對血和尚道:“楚大俠也是為大師好,圖到手之後,還不是大師的?”血和尚想要發作,卻自知不是對手,隻好虎著臉不做聲了。
楚夢白第三次道:“把圖給我。”玉玲瓏像是呆了一般,隻是怔怔地看著他,楚夢白終天舉起了劍,道:“你真的要我出手麼?”
玉玲瓏突然笑了,這笑容就像暗夜來臨前那最後一抹夕陽,既燦爛,又無奈,她也許在懷念當初那些美好的日子,也許是在笑自己對未來的無能為力。
楚夢白的劍尖在顫,冷汗一滴滴從他的鼻尖落下,在這個癡情女子麵前,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感覺這店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尖針一般刺向他的心,這種痛苦使他再也無法忍受,他大叫一聲,一劍刺了出去。
玉玲瓏看著這絕情的一劍,笑著閉上了眼睛。突然隻聽一聲大吼,一個人像豹子般衝了過來,抱起玉玲瓏滾到了一邊,玉玲瓏如同墜入五裏夢中,直到那人的胡茬子刮在她臉上,她才驚醒過來。
金鐵風跳起來,指著楚夢白大罵道:“王八蛋,你還是不是人,玉姑娘為了等你,好幾次險些丟了性命。你這樣騙她,她都不怪你,還心甘情願死在你手裏,你……你這王八蛋居然還真下得了手,我真替你媽害臊,生頭豬也比生你好,你這狼心狗肺無情無義斷子絕孫的臭王八……”
他這一通大罵,楚夢白隻怕長這麼大也從沒聽到過,直氣得渾身亂顫,手中長劍化做飛虹,直刺過來。
龍門客棧的夥計見了,全都抄起了家夥。曹少欽眼神一寒,道:“全都殺了。”客棧中立刻又飛起了刀光。
楚夢白劍如長虹,將金鐵風迫得後退幾步,隨後他一劍回刺玉玲瓏,玉玲瓏似乎還未回過神來,仍舊不躲不閃。金鐵風眼見她要殉情,急得紅了眼睛,拚盡全力撲上去,將玉玲瓏一把推開。
劍如飛星,沒入金鐵風手肘,楚夢白手腕一翻,金鐵風半條膀子齊肘而斷,鮮血濺了玉玲瓏一臉。
楚夢白道:“討厭!”劍光一閃,刺向金鐵風咽喉,金鐵風受傷極重,無力再閃,可是卻見一個人飛過來,攔腰抱起了金鐵風,輕飄飄飛起,腳尖在柱子上一點,便上了二樓。身法輕靈灑脫,絕妙如仙。看那人時,黑黑的一張臉,正是小黑子。
楚夢白咦了一聲,道:“梯雲縱!你是武當小白龍?”
小黑子道:“小白龍已經死了,現在隻有一頭小黑驢。”楚夢白哼了一聲,剛要躍上去,眼前烏光閃動,六顆黑乎乎如同棋子般的東西打了過來,卻是六顆鐵算珠。他一個臥看巧雲,躲了過去,哪知那六顆算珠在空中一碰,又飛了回來,仿佛是活的一般。
楚夢白長劍一圈,將算珠擊飛,看著那賬房先生,道:“雲裏飛星,你是鐵琴先生。”賬房先生一抖算盤,冷笑道:“鐵琴先生已不會彈琴,隻會算賬,與你算算總賬。”
楚夢白道:“懶得理你。”他的目標仍舊是玉玲瓏。
玉玲瓏木然地看著發生的一切,一動也沒有動,甚至連臉上的血也沒擦拭,她看著楚夢白向她撲過來,臉上出奇地平靜。
劍光閃動,直刺她的胸膛,楚夢白已沒有一絲容情。話已說盡,事已做絕,又何必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