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碎玻璃還拿在手裏。
小元看他發呆，有點兒不耐煩，走過來，要從他手裏取過那塊玻璃。
誰知，手一滑，就聽小白哎喲一聲，手被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血流著，小元覺得心口一緊，伸手想去抓小白的手，可小白卻躲開了，眼神空空的。
“手給我看看！”小元說。
小白搖頭，起身說，“涼水衝衝就成。”說完，就走進了浴室。
水嘩嘩地衝在手上。小白突然覺出疼來了。
可是，他分辨不清這疼究竟來自何處。
是心口還是手指。
其實，十指連心。
都疼。
陸小元，陸小元，陸小元……
他在心裏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
有的時候。
你以為熟悉的人，會一下子變得陌生。
這陌生讓你覺得之前的親密全都是騙局，全都是自己編織出的夢境。
如今，是夢醒了麼？
小白低著頭，看手上的血被水衝走了，可稍微一用力，血就又流出來了。
他沒注意到，門開了。
小元就站在他身後。
小元看小白。
他在猶豫。
他不知道該不該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記憶就好像黏合劑。
一旦分享了，兩個人的關係就跟過去不一樣了。
他知道這一點。
所以，還在猶豫。
他知道自己喜歡小白。
每次想起他的臉，他都覺得心裏軟軟的。
對別的人，他沒這感覺。
可是，隻是喜歡，他還不敢。
於是，他默默走了出去。
晚上，小白包紮了傷口，手不方便，小元就喂他吃飯。
閑扯著，有意回避。
很早就睡了。
身體保持著距離，背對著背，都睡不著。
就好像磁鐵，會吸引，也會排斥。
小元瞪著眼睛，看地板。
他心裏纏著一團亂麻，腦子裏浮現白天的情景。一個人的臉，很淡的一個微笑，滑過去，隻停了一下，落在自己的臉上。
如果非要解讀，他覺得那笑裏有輕蔑。
一瞬間，五年時光，排山倒海又壓了過來。
他隻覺得頭要裂開了。
這時，有一雙手。
輕輕地搭在身上，體溫，一點點傳遞過來。
突然，黑暗中，似乎有了一點光。
他隻覺得心口一縮，連帶著嗓子眼也被人抓緊了一樣。整個人忍不住輕微的顫抖起來。
耳邊，隻聽到小白的聲音，他說，我討厭這樣。
小元沒說話，他隻覺得身體情感都脫離了自己的控製，決提的，不隻是悲傷。
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沒有說出口的原因，和沒有說出口的安慰。
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小元的頭，埋在小白的肩上。
小白覺得肩頭濕濕的。
他並不知道自五年前的那一夜，小元從來沒有這樣悲傷過。
他也不知道小元遇到了誰，更不知道他經曆了怎樣的挫折和打擊。
他隻想這樣輕輕地擁抱著他。
第二天一早，陽光灑滿了房間。
破碎的水晶，被默默地收拾幹淨。
最後一片落在垃圾袋裏的時候，小元歎了口氣，說，看來，我早就該砸碎它的。
小白撇著嘴笑了笑說，你就矯情吧你！
小元也笑，說，忘了問了，你跑這兒幹嗎來了？
小白抬頭，眯著眼睛，低低地說，爺我來泄欲……
小元怔了怔，嗬嗬笑了，伸手在小白的臉上一摸，說，早說麼～～
說完，便把他撲倒在沙發上。
陽光，灑滿房間。
沒有被交換的記憶。
似乎並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