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龍心中一凜,他本來是“天山派”掌門京淩霄座下大弟子。
京淩霄乃是當今武林中屈指可數的幾大劍術名家之一。
當年,宗子龍在天山派之時,因垂涎師姑的美貌,做出不軌之事,京淩霄一怒之下,下令“天山派”弟子,人人皆可見而誅之。幸虧他見機得快,方逃過這一劫,惟恐暴露行蹤,便投在了武林中籍籍無名的“藏劍山莊”門下,做了一個護院武師。後來,又仗著自己英俊的外表,勾搭上了“藏劍山莊”的二小姐姬鳳巧。
他與姬鳳巧成婚之後,才發現在這個鮮為人知的小小山莊之內,竟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遂又巧言挑撥姬鳳巧姐妹之間的關係,說服姬鳳巧夜探“藏劍山莊”的後山重地,卻被莊主姬素語及時察覺,雙方發生了爭執,結果引出了在戰神洞府潛修武學的姑姑姬湘雲。姬湘雲一怒之下,令姬素語將宗子龍夫妻二人逐出“藏劍山莊”。
傅七公一語道出宗子龍的出身,正中了他的痛處,他臉色一變,冷哼一聲,卻不願答話。
顏回笑道:“傅七公,你連顏某的一個奴才也打不過,也配與我動手嗎?”
他話音剛落,便聞一人接口說道:“無知小輩,竟敢口出狂言,老夫便來向你領教兩招!”聲音落時,一條高大的人影自姬素語的身旁掠出。
那人的身形尚在空際,忽聞宗子龍厲喝道:“大膽!”
一抹耀眼的劍芒自掌中激揚而起,向那人迎了上去。
那人長笑一聲,右袖倏地揮出,宛若一片黑雲,那耀眼的劍光頓為袖影所罩,緊接著,宗子龍的身形一震,自半空跌落。
那人的去勢卻未見停滯,又向前飄出數尺,猶如一片枯葉飄落在顏回身前,仰首又是一陣長笑。
笑聲氣勁充沛,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宗子龍被對方強勁的內力震退一丈開外,隻覺雙臂酸麻,胸中氣血翻騰,不禁大驚,定眼望去,原來那人正是“風塵九異”之中排名第三的陳博。心中暗想道:這老兒同是九異中人,為何一身功力較傅七公高出許多?
他自是不知道,“風塵九異”之中,除了當年漠北一役中死去的大師兄莊洪川,陳博的武功就算得最高了。
傅七公雖排在第七,但論武學上的修為,卻猶遜寧九公一籌。
“青麵獸”顏回目中射出兩道冷電似的光芒,點頭說道:“陳三公,以你的武功,的確可和顏某一戰,你們九異之中還剩有幾人,全都出來,一並兒上吧,當年你們對付我師傅之時,也是用這樣的手段。”
陳博緩緩道:“當年你師祖裘去病的武功之高,在姬氏先祖身邊的七大貼身侍衛之中排列第二,僅次於戰神之下。而我們師父的武功卻僅勉強排在第六,所以我們師兄弟幾人也有自知之明,論單打獨鬥,絕非令師之敵,隻有群起而攻之,方可克敵製勝。但如今對付樂千軍的後人,我們在你麵前也算得上是長輩,雖然當年的‘風塵九異’如今已煙消雲散,隻剩下三個老朽,卻也不屑聯手對付你這個後生晚輩。”
顏回衣袂嫋嫋而動,滿頭的長發飛揚起來,現出一副猙獰的臉孔,在清冷的月光下,猶如厲鬼一般。隻聽他吃吃笑道:“說得好,陳三公,你既自願放棄了惟一製勝的機會,那也怨不得顏某了。”
聲音一落,周圍的氣機頓時凝結起來。
陳博滿頭白發飛揚,昂首而立,仿佛又回到當年的黃沙古漠之中。
姬素語抬頭望向夜空,星月淡淡,無比的廣闊和寂寞,她緩緩歎道:“九公,今夜素語有一種心神不寧之感,倘若事態當真發展到不可控製,你一定要答應素語一事。”
寧九寧心中一震,躬身說道:“老奴但聽莊主的吩咐!”
姬素語調轉頭來,目光落在寧九公的臉上,凝重地說道:“素語要九公保護三妹,全力突圍,你是否能答應素語?”
寧九公臉上露出黯然之色,半晌說道:“莊主的武功已深得當年老莊主的真傳,定能盡殲來犯之敵,何須有此擔憂!”
姬素語道:“若能如九公所言,自是幸事。隻是江南柳家勢力何等龐大,‘藏劍山莊’實不足以與之抗衡。他們既然向本莊出手,其手段豈止如此?”
寧九公道:“莊主......”
姬素語歎道:“九公,你一定要答應素語!”
寧九公顫聲道:“是......是......”
姬素語又輕歎一聲,幽幽說道:“這麼多年來,素語一直承擔著故國的複興大業,心力交瘁,早有不勝負荷之感。其實古往今來,多少帝國皇朝隨著歲月的流逝盡歸塵土,又有幾人能重振雄風?我小月氏國不過是一個隻有方寸之地的小國,亡國迄今百載,如今故國已經麵目全非,我們何必如此執著呢?”
寧九公麵露激動之色,說道:“先師當年圓寂之時,曾鄭重囑咐老奴師兄弟九人,當竭盡全力,輔助莊主的複興大業,怎可半途退卻?”
姬素語道:“百餘年來,多少英雄誌士為我姬氏一脈的宏圖霸業,前仆後繼,拋頭顱,灑熱血,素語實不忍有更多的人為這虛無縹緲的宏圖霸業而丟失了寶貴的生命,我們都應該歇一歇了!”
寧九公垂下眼神,目中亮光閃動,他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為了奪回皇室的珍寶,自己師兄弟九人與樂千軍血戰大漠的情景。
而今時此地,竟又與樂千軍的弟子對峙於“藏劍山莊”之中!
秋深夜寒,殺氣嚴霜。
今夜一役,“風塵九異”中碩果僅存的三人中,又有幾人能全身而退呢?
正在沉思之間,忽聞場中傳出一聲尖銳的長嘯,眾人循聲望去,但見兩條人影扶搖直上,拳掌在空際相接,發出一連串“啪啪”的聲響,緊接著,兩人的身形同時向右首一棵老樹滑落,足尖各自點在一根樹枝上,隨柔枝上下浮沉,卻不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