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麵獸”顏回哈哈笑道:“陳三公,當年你們以九人之數對付家師一人,都落得一個四死五傷的局麵,如今你已年邁體衰,憑你一人之力,豈是顏某的對手?”
陳博冷笑道:“黃毛小兒,休要狂妄,欲取老夫性命,須得拿一點本事出來。”
顏回大笑道:“果然是冥頑不靈,顏某就送你一程!”右足尖輕點在樹梢之上,左足微屈,右手拇指與中指相接,自右向左,緩緩在胸前拂過。
陳博不禁臉色大變,驚叱道:“分筋錯骨手!”聲音之中,甚有恐懼之意。
原來,當年“風塵九異”與樂千軍一役,雖以九人之力將樂千軍擊殺於大漠黃沙之中,但他仍被樂千軍以“分筋錯骨手”垂死一擊,幾乎奪去了老命,也幸虧他功力精湛,又深諳這種邪功的救治之道,才能活到今日,但這種獨門武功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卻是刻骨銘心。
這二十多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苦苦思索如何破解這種邪功,至今仍無把握能在這一招之下全身而退!心神怔忡之間,忽覺一陣微風拂麵,“青麵獸”顏回的身形倏地出現在麵前尺許,屈指淩空點向他的眉心“印堂穴”。
陳博沉喝一聲,右掌撩起,左掌疾劈而出。
掌力雄渾,破空銳嘯。“青麵獸”顏回的身體懸於空際,斷然受不了那陳博一掌之勢。豈知陳博這一掌劈出,忽覺左肘關節被對方右手一托,緊接著,又感覺到自己的雙肩關節、膝關節、髖關節皆被對手指尖拂過,一種酸、麻、脹、痛的感覺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身體頓時仿佛失去了支柱,雙膝一軟,自樹枝上跌落下去。
在下墜的過程中,陳博的心裏頓時充滿了無比的失落。
這二十年來,當年樂千軍留下的微不足道的弟子,如今已具有鬼神莫測之能。顏回的武功或許仍不及於當年的樂千軍,卻已遠在自己之上。他的心隨著急速下墜的身體,直向下沉去。
忽然間,一隻手自旁側伸了出來。
這是一隻柔若無骨的手,卻充滿了神奇的力量。那隻手就在他墜地之前,輕輕地在他背部一托,一股暖流頓時湧入他的體內。
陳博全身現出一陣觸電樣的戰栗,倏地平平向左側飛出,落地時身形一折,盤膝向地上坐去。
“青麵獸”顏回不禁臉色一變,悠悠說道:“姬莊主當真是深藏不露啊!”
姬素語衣發飄飄,卓立於院中,臉上忽綻開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無比的雍容典雅,隻聽她淡然說道:“人世間的際遇,殊是難以預料,想不到在相隔百年之後,姬氏一脈與裘侍衛之間的恩怨,終是要我們這些後人來作一個了斷!”
顏回道:“百餘年前,那些前輩們之間的恩恩怨怨,顏某並不甚清楚,今夜我等前來,隻希望姬莊主能將‘藏劍山莊’後山的秘密讓出,在下決不與莊主為難。”他見姬素語方才露了一手,功力之深,猶在自己之上,不欲與她生死相拚。
姬素語仰首望天,緩緩說道:“我姬氏自西土遷移至此地,訖今百載,僅存此祖上基業,倘若拱手相讓,他日又有何麵目得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顏回大笑道:“既然如此,能領教幾招莊主的絕學,亦是顏某平生一大幸事。”
姬素語回過頭來,麵向顏回,輕歎道:“素語曾詢問先父,裘氏一脈的武功與我姬氏家傳的‘殘金劍法’相較,孰高孰低?先父答道:‘當年裘侍衛的武功固然不及於戰神,屈居於七大侍衛之二,但‘一元門’向來一脈單傳,其武功自有過人之處,不僅那‘分筋錯骨手’是當今秘傳的幾大邪功之一,而且‘一元門’還有一種絕學名叫‘一元複始’,倘若練成之後,我們皇室曆代相傳的‘殘金劍法’更是相形見絀了。’顏兄,不知閣下的這一項神功是否大成?”
顏回聞言心中一震,臉上卻笑道:“莊主對我‘一元門’當真是了如指掌!”
姬素語柔聲說道:“當年裘侍衛追隨先祖數十年,他的武功路數,我姬家自是清楚得很。”
顏回哼道:“爾等口中屢屢提及我師祖乃是姬家的侍衛,顏某卻要弄個明白,你們姬家上幾代到底是何等顯赫的人家,值得我師祖生死追隨?”
傅七公驀地在一旁大喝道:“百年之前,在西域重山之中,有一個美麗的國度名叫小月氏國,我家莊主的先祖正是小月氏國的國君。”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皆露出驚駭之色。
顏回怔了一怔,過了半晌,昂首大笑道:“小小番國之君王,也值得我師祖誓死追隨嗎?”
傅七公與寧九公齊聲喝道:“大膽!”一齊躍上。
姬素語沉聲叱道:“二位快退下!”
傅七公二人一震,躬身退去。
姬素語轉過身,向莊內的一個中年武師道:“劍來!”
那人解下寶劍,雙手奉上。
姬素語將寶劍接過,一手持鞘,一手持劍柄,“當啷”一聲,拔出劍來,劍光爍爍,寒意逼人。
顏回心中不禁一凜。這山莊之內,即使是區區一個武師的佩劍,放眼江湖,也是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
姬素語舉劍於眼前,劍上的寒光映上她嬌潔的臉孔,愈顯清冷怡人。隻聽她緩緩說道:“我王室積弱久矣,武藝不精,竟連家傳的寶劍也在多年前失去了,今日素語便以這柄鐵劍來領教你們‘一元門’的絕學。”
顏回大笑喝道:“好!”聲音未落,人已自樹梢上撲下來。
姬素語捧劍於胸前,卓然屹立在院中,忽覺眼前一花,勁風撲來,顏回已由上至下,欺近麵前,當下一聲低吟,劍尖向外斜斜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