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秋天,天氣很熱。領了結婚證走進新房的田菲菲再也不推三阻四了,徹底瘋狂起來,像滿山野甩蹄子的小牛犢,勁很大,要費很大力氣才能製服。事後,我身體徹底放鬆的同時,又微微遺憾,田菲菲不是處女,有一股早被打開閘的放出來的洪水。
有為作家寫過,婚姻是個隻有靠神的無限仁慈才能存在的荒唐的創造。我有時也覺得荒唐,兩個還不大了解的人,相互之間沒有任何親緣關係,也不能產生無限愛意的人,性格不同,文化程度不同,突然就要在一塊兒過日子,在同一張床上睡覺,共同麵對兩種也許是大相徑庭的命運,這是怎樣的荒唐?但事實如此,我有了新房,就有了田菲菲做我的老婆。
邪惡的婚禮
有了田菲菲,我覺得自己該承擔一個男人的責任。我的辭職報告沒被批準,我也不打算辭職了,認真地參加成人自考。我打算日後有可能,轉正成為一名教職人員。我最羨慕的是老師了。可田菲菲不理解,她說:“一個男人的價值不在於有多大的理想抱負,而在於他擁有多少東西能討老婆歡心。”
她這當然是謬論,可我沒法說通她。她成天打遊戲,連班也不上。我最後也沒心思讀書了,就從網上買了一張本科文憑,才花了六千塊。領了結婚證後,孟晨羽有時打電話叫我做什麼,田菲菲就沒來由地賭氣。我是帥哥,她認定我跟孟晨羽之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為此,她不上班時,就打電話找各種理由向孟晨羽請假。而孟晨羽呢,可能想到光盤還在我手裏吧,所以無限製地縱容著田菲菲。
有一天,田菲菲說我倆這樣同居也不行啊,至少要有場盛大的婚禮吧。
我說你發燒了嗎,舉辦一場婚禮至少七八萬,我倆現在負債累累呢。
“再去借唄,你又不是借不到,反正孟晨羽有的是錢。”
“她憑什麼借給我們?”
“我怎麼知道,你倆的關係。”田菲菲乜斜著眼睛,“你賣命地為她幹活,她對你格外關照,郎有情妾有意,纏纏綿綿綿綿纏纏,你當我是瞎子呀?”
“你神經,腦袋有問題!”
“你才有問題呢,連孟晨羽那種人盡可夫的老女人你也要!”
“我不許你這麼說她。”我舉起拳頭。
“喲喲喲,傷到你夢中情人了!可惜啊,人家現在是廳長夫人,隻受命於廳長呀!”
我一個耳光過去,田菲菲捂著臉怔了片刻,一聲不啃地走到電話機旁,撥起電話來。我當時以為她找家裏人或者朋友訴苦,沒想到,這麼晚了,她打通的卻是孟晨羽的電話。
“孟校長,小元想找你借十萬塊錢,我們用來舉辦婚禮。”田菲菲的口氣特強硬,似乎孟晨羽做了真對不起她的事。
我大驚失色,搶過電話,一把把田菲菲推倒地上,提著她頭發威脅說:“你如果再做這樣的蠢事,信不信我把你殺了?”田菲菲看我這麼凶悍,半張了嘴,憋了半天才哭出聲。我意識到自己過火了,神經質了,打女人了,就賠禮道歉。田菲菲不依不饒,吃了西餐看了電影讓我答應湊錢舉辦婚禮後才勉強饒過我。
第二天孟晨羽把我叫到辦公室,什麼也沒說,把桌子上的卡和收條推到我麵前,自己埋頭去看一份紅頭文件。我想解釋,剛出聲,她就豎起食指搖了搖。我沒再解釋,簽了字,把收條放到她麵前,自覺地退了出來。
又從孟晨羽那兒拿到了十萬塊!錢居然來得如此輕鬆!
我才發現,經過了一係列變故之後,我的心一下子變得陰暗了,狹窄了,醜陋了,像《西遊記》裏麵七拐八彎的魔窟,隨時可以冒幾個麵目猙獰的怪家夥。
婚禮在田菲菲的操辦下,在一家準四星級的酒店裏舉行。前來祝賀的人有二百多個,絕大多數是學校的同事。孟晨羽說要參加培訓,推托了,沒來。雙方老人都挺高興。我母親說這一切全虧了孟老師,這個孟老師,再怎麼也來喝杯喜酒呀!
證婚人是林校長。他給學校很多新人做過證婚人,都是這幾句:“今天我仔細看了這個結婚證,確實合法有效,不是跑到大街上用豆腐刻塊章假造的。”每次說到這些話時,台下的人大笑,林校長得意起來,繼續證婚,“從今晚開始,新郎新娘住在一起,任何人不得非議,不得吃醋,更不能打電話報警。”
說到這裏,婚禮現場會出現一片笑聲,他才心滿意足地把結婚證分別發給新人,一一握手,滿麵春風地走下台。
我們婚禮上,林校長在掌聲中邊揮手致意邊接過主持人話筒:“今天的一對新人我都熟悉。新郎是我的老鄉,人帥氣、踏實,有幹勁,給我開車時特別仔細,沒出過一次小小的事故;關於新娘田菲菲,在我記憶裏,漂亮貌美,善解人意,凡是領導想到的,她都做到了,凡是領導沒想到的,她也在做,凡是領導要做的,她全身心投入……”
林校長講到這裏時,田菲菲攙著我手臂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而台下,有些年輕的老師饒有興味地聽林校長緬懷自己的光輝史,嘴角中情不自禁地露出內涵頗為豐富的笑意。我腦海中突然閃過田菲菲幫林校長在辦公室做事的殷勤,一個讓我惡心的念頭,羞愧得想鑽到地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