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如刀,萬裏飛雪,天地間一片銀白色。
一個身著麻衣,麵生髯須的大漢,驅趕著一匹頭生雙角,通體紫紅的紫雲馬,拖著一輛木質馬車,順著地上那依稀可見的車轍徐徐向前。那大漢看著便異於常人,這麼冷的天氣,身上僅穿著一件粗布麻衣,也未露出一絲冷意。他手中緊握著趕車用的鞭子,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
“還有多久才到啊?”
這時,馬車內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緊接著車門被打開了,一個頭發花白,臉上皺紋滿布的老者,將其半個身子探了出來,這老人雖已行將就木,但他的雙眼卻比任何人都要亮,都要深邃,似乎能看透世上的一切,擁有這雙眼睛的人,一定有不尋常的過去。
趕車的大漢見狀,關心道:“蕭老爺,快些進去吧,你身子弱,小心凍著了。”
老人道:“無妨,我都好久沒回來啦,這裏的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
老人深深的凝望著車外的景色,天空中依然飄著雪,眼前的景色除了雪以外,還是雪,大雪將所有的事物都給蓋住了,根本看不到別的事物,可老人的臉上,卻透露著濃濃的懷念之色。
髯須大漢見老人麵帶懷念之色,這是許久沒有出現過老人的臉上的,心中暗歎一聲,也就不再催促老人進車,笑了笑道:“蕭老爺,過不多久,便能見到幹少爺,少夫人,還有小少爺了。”
老人聞言,臉上又露出了濃濃的溫暖之色,單單想起自己的家人,嘴角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他歎了口氣,道:“是啊,想起來都有十五年了,我走時,我那幹孫兒才剛滿一歲,如今十五年過了,不知我那孫兒,還認不認得,我這個幹爺爺。”
髯須大漢笑道:“蕭老爺英雄一世,有誰人不認識,何況還是您的孫兒。”
老人看著雪景,沉默許久,似在回憶自己多彩,卻又遺憾的一生。十五年,多少英雄換白發,又有多少後悔的事,使自己抱憾一生,所以人到了晚年,歎氣的次數,總比笑的多。
雪終於停了,車輪碾碎了冰雪,卻碾碎不了世間的寂寞。
忽然,老人回過神來,對那髯須大漢問道:“徐圖,今天是臘月初幾?”
大漢徐圖道:“蕭老爺,今天是臘月初八啊。”
老人驚呼一聲,道:“臘月初八,臘月初八......今日是我那幹孫兒的生辰,我竟將這事給忘了,唉,看我這個老糊塗。”
老人言詞激動,加之身體虛弱,更是忍不住咳嗽起來,蒼老的麵孔上血色盡無。
徐圖見狀,立刻將車停住,扶著老人進了車廂內,這回老人沒有阻止,坐回了車廂內後,隻是輕輕的歎了句,“唉,真是老啦,身子也不中用了。”
徐圖看著麵色蒼白的老人,想起他那英雄的過去,更是忍不住為之歎息,若不是誤信奸人,被人算計,何以會落得如此下場。本受萬人敬仰的老人,此刻卻默默無聞的走在歸去的路上。
徐圖對著老人道:“您歇息一會吧,等回到了家,我就叫你起來。”
老人看上去極為虛弱,無力的揮了揮手之後,便閉起眼睛小息起來。徐圖見狀,將車門輕輕帶上,免得外麵的冷風吹了進去,隨後重新將鞭子拿起,繼續向前趕車。
距離馬車百裏之外,有一片巨大的叢林,叢林深處有一小村莊,這裏如同世外仙境一般的,不受外界的打擾,裏麵的人超過半數都姓蕭,所以叫“蕭家村”。
村莊內,炊煙嫋嫋,許多人都在為午餐準備,來往的行人,遇到對麵的來人都笑著打招呼,幾條大黑狗緊緊地,追著前方拚命逃跑的幾隻公雞,一個婦人見狀,立刻拿起竹竿,一邊喝罵,一邊驅趕幾條惡犬。其中更是夾帶著,兒童的嬉笑聲,大人的談笑聲,這裏的生機與熱情,將那漫天冰雪都給融化了。
蕭家村,一所最大的房屋內可謂門庭若市,來往的客人將那門檻都要踩破了,今日是臘月初八,是村長蕭正義的兩個兒子的生辰,村長的家中能不熱鬧麼。廳上的一張八仙桌上,擺滿了許多客人送來的禮物,桌前一大一小兩個少年,正高興的翻著客人送來的禮物。
這兩個少年,除了身高外,外貌出奇的相似,皆是眉清目秀,俊朗無比。兩人身著厚厚的衣衫。盡管天地再冷,卻也無法阻擋兩個少年心中的喜悅。
年長的少年拿起一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頭人,遞給了年幼的少年,道:“弟弟,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個木頭人麼,這裏正好有一個,拿去吧。”
年幼的少年一喜,接過木頭人,把玩了一會後,便揣入懷中,笑道:“謝謝哥。”
這時,一個美麗婦人走了進來,三千青絲盤起,盡管身著一襲簡單的棉服,卻也無法阻擋她的出色風采。
兩個少年一見到這婦人,便開心的叫道:“娘!”
這婦人便是這兩個少年的娘親——蕭素梅。
蕭素梅一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嘴角便掛上溫和的笑容,笑道:“逸飛、逸凡,看你們高興成這樣,客人都到了,待會就可以去吃飯了。”
年長的少年便是蕭逸飛,年幼的少年便是蕭逸凡。
兩兄弟一聽吃飯,高興的應道:“好!”
說完,便急急忙忙的往外跑,蕭素梅忽然將兩人攔住,故作嚴厲,道:“慢著,爹爹教你們的口訣記住了沒,外麵客人很多,待會你們爹爹,會當著客人的麵考你們。待會要是答不上來,你爹爹可是會當眾罰你們的,到時候,你們說丟不丟人?”
蕭素梅所說的口訣,乃是蕭家村的人,世代相傳的一篇修身養心的口訣,時常跟著口訣練習,可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村裏的人,往往都會將這段口訣當作傳承一樣,傳給下一代。
蕭逸飛聽到母親詢問,立刻笑道:“記住了。”
一旁的蕭逸凡卻是吱吱唔唔的說不上話來,蕭素梅見狀,對著蕭逸凡道:“你呢,逸凡?”
蕭逸凡傻笑了兩聲,道:“娘,我背過了,我昨晚睡覺之前背過了。”
蕭素梅眉目一挑,笑道:“哦!背的怎麼樣了?”
蕭逸凡一愣,吞吞吐吐的道:“背,了,一,半......”
蕭素梅道:“背來聽聽。”
蕭逸凡道:“我......我......”
蕭素梅一瞪眼,氣道:“你什麼你,又沒背是不是。”
說完,手掌高高舉起,欲要拍下去,眼中卻有著不舍。蕭逸凡見母親發怒,立刻躲到了哥哥蕭逸飛的身後,口中急道:“我睡之前真的背了,可是醒來才發現,之前背的那些,隻是一個夢。”
蕭逸飛見狀,對著蕭素梅道:“娘,弟弟隻是一時間忘了背,過些時日一定會記住的。”
蕭素梅見到兩兄弟模樣,大兒子蕭逸飛誠懇,穩重,什麼事自己說一遍,他就會乖乖去做,自己對他可是極為放心。小兒子蕭逸凡太好玩,又經常犯錯,最令自己頭疼的是,犯錯之後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若是不好好從小管教,將來定會惹出**煩。但是看著他此刻害怕的模樣,又下不去手了,心想:再怎麼懶惰,好玩,始終是自己的兒子啊,今日是他生辰,可不能讓他不高興了。口中歎道:“罷了,罷了。”
蕭逸凡一聽,高興道:“娘親,你不生我氣了?”
一旁的蕭逸飛也鬆了口氣。
蕭素梅又氣又笑,對著蕭逸凡道:“我的小祖宗唉,你要是怕娘生氣,就好好記住口訣,學學你哥哥,做人勤奮,穩重,誠實一點,別一有事就找借口。”
蕭逸凡道:“娘,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改。”
蕭素梅道:“改改改,這話你不知說了多少遍了,我是拿你沒辦法了,還是讓你爹來好好管管你。”
要說蕭逸凡最怕誰,那人就是他爹了,想起蕭正義嚴厲的神情,蕭逸凡的小身板就打了個哆嗦,口中立刻求饒道:“不要啊,娘,爹可凶了,你還是讓哥哥教我吧,我保證會記住的。”
蕭逸飛的衣服被蕭逸凡緊緊拉了拉,立刻說道:“是啊,娘,我保證一定會教會弟弟的。”
蕭素梅瞧著袒護弟弟的蕭逸飛,拉著他的手,說道:“逸飛,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心太好了,以後有事啊,不要老是幫著你弟弟,他呀,就是該好好管管,免得他長大了以後,到處惹事。”
蕭逸凡不滿道:“哥哥才不會不管我。”
蕭逸飛道:“我不會不管弟弟的。”
蕭素梅看著兄弟兩人相互照應的模樣,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口中笑道:“好好好,逸飛以後可要看好你弟弟,別讓他惹事,知道嗎?”
蕭逸飛鄭重道:“娘,你放心,我會的。”
蕭逸凡心中不滿道:娘這麼放心不下我,好像我生來就會惹事一樣。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蕭素梅對著蕭逸飛道:“好,現在你便將那口訣與你弟弟說一說,好歹也讓他記一記,不要到時候,一句都說不上來。”
蕭逸飛道:“是。”
隨後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天地初始,是為太虛,衍陰陽,入五行,神魂出,混沌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