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架銀色的、綠色的、灰色的飛機,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跑道旁。所有的飛機都油飾一新,機頭是紅色的,機身和機翼上一律飾以鑲金黃邊的紅星,機尾是紅白相同的條紋。在此之前,蘇聯顧問派人把這裏的飛機都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跑道旁,飛行人員單獨站成一排,他們穿著飛行隊自己新設計的茄克式飛行服,落落大方。他們誰也不會想到,中國空軍就是從那時候起,穿著這身飛行服一直飛了40年,而且還要飛下去。
受閱機群編為6個分隊,下午2點。17架飛機依次滑到起飛線上,引而待發。
剛才,所有的飛行員都對著新中國的國旗立下了誓言,並在誓詞上簽下了名字,那場麵是肅穆壯觀的,激動人心的。誓詞銘刻在心,有如銘刻在曆史的橋頭的碑文。40年後,坐在辦公室裏的空軍副司令杜裕明中將仍然清楚地記著那段誓詞。他說:
“我參加檢閱,一旦飛機出現故障,寧願獻出生命,也不讓飛機掉到廣場和附近的建築物上。”
下午4點整,天安門檢閱開始。機場,3顆信號彈衝向天空。
一下子,機場上響起了雷霆萬鈞的引擎聲17架飛機開始咆哮。
在開國大典上,人民解放軍列隊通過天安門廣場接受檢閱6架教練機、運輸機在跑道上滑出、疾馳,繼而升空,直飛雙橋。它們將在那裏盤旋,等待著P——51戰鬥機和蚊式戰鬥轟炸機前來集結。
11架飛機一飛衝天。
朱德總司令驅車檢閱各種部隊回到主席台上,然後宣讀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令。
分列式開始了。受閱部隊經主席台由東向西進行。
4點35分,當戰車師進行在天安門城樓前的時候,天空中響起了轟隆隆的飛機聲,這聲音劃破了廣場的沉默和寧靜。
“是我們的飛機!”“是我們的飛機來了!”人們突然歡呼起來,廣場沸騰了。
毛澤東興奮地舉起左手,他把手心朝向天空,有力地揮動著。飛機組成“品”字隊形,依次通過天安門。張剛、杜裕明、嚴中光飛在最前麵。
17架飛機的飛行員們不敢下看,他們都在極力保持著隊形。隻有幾位飛行員經過廣場上空時偷偷地向下瞥了一眼,除了紅旗的人海而外,他們什麼也沒有瞥到。但是他們滿足了,完完全全地滿足了。在這千載難逢的時刻,他們到底還是瞥上了一眼,這一眼哪怕隻有十分之一秒,也足以回味一輩子。
整個空中受閱過程僅有7分半鍾,這7分半鍾將被載入共和國空軍史冊。
當9架P——51戰鬥機機群第一次通過天安門檢閱台的時候,薑勇飛機的左磁電機出了故障,飛機總是發出“呼呼呼”的悶響,力量不夠,速度也上不去。
勉強地通過了天安門後,他向地麵指揮室報告了這一情況。“堅持,堅持到檢閱後。”薑勇聽出來了,這是石偉的聲音,這聲音是焦急的,又是嚴厲的。
飛機也不是人,怎堅持?但飛機是由人來駕駛的,人能堅持,飛機也能堅持。薑勇想起了他的誓詞,他準備拚了。在飛機第二次通過天安門檢閱台時,他把速度加到極限,終於編上了隊。由於左磁電機停止了工作,右磁電機的負荷陡然增大,剛通過天安門,右磁電機也停止了工作。薑勇隨機應變,甩開機群,瀟灑地向左急轉彎,在空中劃了個孤線,徑直飛向南苑機場,安全迫降。
飛機滑向停機坪,薑勇打開座艙蓋,長長地籲了口氣。他的衣褲,早已被汗水浸濕。
後來,石偉見到他,把大拇指豎得高高的,對他說:“高,高!”
“高什麼,我的命都差點交代了。”薑勇不無幽默地回答。那年,他僅24歲。
除了執行任務的飛機外,剩下的受閱飛機都返航了。
飛行員們走到一起,又說又笑。
幾乎與此同時,幾家外國通訊社都將相同的電文發回自己的總部,電文的大意是: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典禮上,中共空軍派出了一支以野馬P——51戰鬥機為主的26架飛機參加檢閱,充分顯示了他們強大的空中力量。
閱兵進行了3個小時。當受閱大軍最後一隊五馬並排的騎兵跑過天安門的時候,已近黃昏。
遊行開始了,狂歡開始了,這是今天的最後一項活動。天安門紫壁上的太陽燈、各色燈光開始發亮,數十萬群眾點燃了早已準備好了的燈籠火把,轉瞬間,紅旗的巨浪變成了燈光的海洋。
“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歌聲和口號聲象海潮連綿起伏。毛澤東自登上天安門後,一直沒有休息,連坐也沒坐一下。一連幾個小時,他始終舉著一隻手。左手舉累了,就換右手;
右手舉累了,又換成左手。他的手掌在空中不停地揮舞,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人民。
驀然,萬朵彩色的禮花在天安門廣場上空開放了。這是由100門炮組成的禮花隊發射的。禮花從四麵八方騰向廣場,形成了一個花的海洋。
人們唱起了歌。《團結就是力量》,《走!跟著毛澤東走》等歌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