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有座鳳凰台飯店,鳳凰台飯店裏設了個“鳳凰讀書俱樂部”,“鳳凰讀書俱樂部”辦了份《開卷》月刊,不知不覺,已有整整三個年頭了。
《開卷》雖小,容量卻不小,影響更不小,不但在國內,就是在海外也有點名氣。每期薄薄二十八頁,刊載的文章大都是短小的千字文,但說的都是真話、實話,不賣弄學問,不故作高調。老一輩的文人墨客可以在《開卷》上談心敘舊,中青年作家學者也可以在《開卷》上各抒己見。綜觀當今的各式各類刊物,能做到這一點的已經不多了。
在《開卷》的文章中,最吸引我的是“開有益齋閑話”(以下簡稱“閑話”)。這不隻因為“閑話”作者是我的朋友,更因為“閑話”信息量大,曆史現實,人文學術,無所不談,無所不包。不但南京當地的文壇活動在“閑話”中有充分的反映,北京、上海乃至全國各地的H{版動傑、作家行蹤,“閑話”也常有披露。我每次拿到《開卷》,總要先把“閑話”快讀一遍,原因“閑話”者,按《辭海》的解釋,閑談之意是也。在我看來,《開卷》“閑話”就好比是一個“聊天室”,竭誠歡迎各方人士前來閑談。“閑話”構築的其實是一個人文學術交流的平台,一個真正的讀書人詩意地安居的場所。這從每篇“閑話”都要摘錄全國各地大量的讀者來信就可看出,“閑話”作者的良苦用心也由此而彰顯。至少我自己就從“閑話”中獲益良多。許多識與不識的關心人文學術的朋友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我從“閑話”中就有所了解,有所領悟。“閑話”大大縮短了我與這些朋友空間上的距離,讀“閑話”就好比與這些朋友作一次學術的切磋、心靈的對話。
《開卷》“閑話”的文字是樸素的,平實的,不張揚,不劍拔弩張,甚至有點“述而不作”的味道。當然,“閑話”作者不是沒有自己的價值取向,但力求客觀、真實地反映文壇學界的現狀,哪怕是不同的觀點,批評的意見,也往往照錄不誤。這是我特別愛讀“閑話”的又一個原因。
與已經廣受讀書人青睞的浙江嘉興秀州書局《笑我販書》相比,“閑話”有自己的風格。《笑我販書》以透過書店的小窗口廣錄社會百相、博采世態人情見長,“閑話”記錄的和所反映的似乎狹隘些、純粹些。但從一個特定的角度看,“閑話”又何嚐不是當前這個唯商為大、唯利是圖的社會裏一批堅守人文的知識分子情感的傾吐、靈魂的寫照?從這個意義上說,“閑話”與《笑我販書》其實是殊途同歸的。
當年陳西瀅以為《現代評論》撰寫“閑話”專欄文字而聲名大噪,以致梁實秋在多年後還說《西瀅閑話》“裏麵有文學、思想、藝術、人物,可以說是三十幾年前文藝界的一個縮影”(《(西瀅閑話)台灣版序》)。《開卷》“閑話”雖然與《西瀅閑話》宗旨各異,寫法不同,但其作者一定也樂意做今天人文學術界的忠實記錄者。“閑話”結集出版在即,它是否也會成為今天人文學術界的“一個縮影”,相信廣大讀者自有公正的判斷。是為序。
陳子善
二OO三年仲春於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