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2 / 2)

“是嗎?”俊藏從長襯衫一詞意識到藝妓,開始小心起來。

“當藝妓的常穿,可我們這種人不習慣穿襯衣睡覺,這也沒法子。”

“就是嘛,沒必要樣樣都去學藝妓,還是保守一點為好。”

“太保守了男人不喜歡吧?”

“哪有這種事?良家婦女不會去學藝妓那種放蕩的、不堪入目的樣子。”

“那麼,你認為女演員怎麼樣?她們好像是介乎於良家婦女和藝妓之間的人物。”

俊藏大吃一驚,心想:難道千代子什麼時候已經知道自己和愛宕下女人的關係了?他一句話也應不上來。可是千代子卻越講越起勁,她撒嬌似地說:

“你知道嗎?那個川橋先生,就是上次在帝國劇場食堂裏你和他說過話的人……他的事可有趣了!”

“什麼事?”

“今天我到白木屋去買東西啦!偶然碰到了玉子,後來我們談了許多事。”

“嗯,這很好嘛。”俊藏還不明白千代子要說些什麼,心驚膽戰地問:“買到什麼好東西了嗎?”

“沒有什麼好買的東西。是玉子給我講了許多有關她丈夫納妾的事,我很可憐她,就放棄買東西對她說了許多安慰話。你知道嗎?玉子的丈夫呀……他上次也跟你說過話的吧。玉子以為他已和小老婆一刀兩斷了,可事實上他們沒斷,他還在往愛宕下那個女演員的住處跑!”

“哎,是嗎?”

“玉子今天悄悄帶我去愛宕下了,去看看那女人的情況!”

“你,到愛宕下去了?幾點幾分?”

“我們是從白木屋坐電車去的一電車很擠,怎麼也乘不上,後來我們在虎門下車後走去的,大概是四點鍾吧。玉子說她丈夫不可救藥,要回娘家去。”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不湊巧嘛!在小巷裏,我們看到川橋先生的背影。我不很清楚,可是玉子卻一下子惱怒起來,站在巷子裏向隅而泣。我真是為難極了。”

俊藏還是第一次聽說龜子和以前的男人保持著關係,不過,在這種場合下他不能露出聲色,隻是有些生氣地說:“那個做小老婆的是個壞女人,反正給人家造成這種麻煩真是糟透了!”

“確實是這樣!與這種人相比,還是藝妓好些呢!因為藝妓是公開營業的。”

俊藏發現今夜千代子之所以用前所未有的寬宏不對自己的晚歸橫加指責,一定是玉子悲傷過一場的緣故,這情形恰似兩人一起飲酒,一個先醉、另一個尚未醉倒卻銳氣受挫一樣。俊藏心中暗自好笑:玉子固然可憐,但是她要是每天都這樣傷心一次豈不更好。這時,千代子冷不防地說:“哎,好像有跳蚤吧?”

“是嗎?哪兒癢?”

壁龕上的座鍾慢慢地敲響了十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