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卿並不詫異，抬起微紅的眼睛望著她，“華月，我若不說，你也會去查的，對吧。”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卻不受控製。去大哥那裏，酒沒尋到，卻讓她尋到了另一樣東西。
“天玄秘訣原來還有一頁。華月，我真害了狐狸呀。”
她抽泣著，終於哭出了聲。
華月望了一眼桌麵鋪展的宣紙，上麵是那個人的字跡。
“姑姑，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情，隻要你答應我，留在孤城，陪在我身邊。”
冷卿瞪著眼睛看了她良久，“華月，你……”
“包括，盜出三清劍。”
冷卿這才驚愕了。
“姑姑，三清劍失竊，東侯才有再出城遠途的理由。”華月對視著她，輕緩地道，“我幫你，讓楚玄雪高興的走完最後一程。”
冷汗爬上了後背。冷卿望著對麵的她，全然不認識她的陌生的目光，“華月，難道你早就知道……”
“姑姑應還是不應？”
心髒被捏著，痛得她呼吸維艱。她一直牽著她的手，在歲月裏慢慢行走，忽然回頭，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的小華月已經不見。過來半天，冷卿顫聲道：“好，我答應你。”
冷華月不知自己是第幾次，站在同樣一個地方，看著姑姑遠去。唯獨這一次，她的心底漾溢著快樂。她以為她的姑姑馬上便會歸來，再沒人能將她奪走。
那種幸福，直到她知道父親派去暗殺的死士的消息。
華月發瘋的趕過去，看見的是小屋前橫陳的屍體和滿地刺目的猩紅。
“姑姑！”嘶聲的吼，冷華月握劍的手不住的發抖。她從未像現在這般害怕過，“姑姑，姑姑……”
一道寒光突地閃過眼前。
冷華月霍然躍起，全力奔到光源處。
那是幻覺，對吧？不然楚玄雪怎麼會對姑姑拔劍？他怎麼會拔劍刺向姑姑？！
渾身一個戰栗，赫然回過神來。
“姑姑！”
飛撲過去，摟住了冷卿軟倒下來的身體，“怎麼會這樣？姑姑，怎麼會……”像個孩子般失聲痛哭。
一口血沫溢出冷卿唇角，她笑，笑得溫柔寵溺，“我的小華月，怎麼哭成了小花貓。”探手想要抹去她的淚水，顫抖的指端卻隻能在臉頰輕輕劃了一下，再也沒了力氣。扭過頭，望著不遠處一臉呆滯站著的楚玄雪，目光愈加柔和下去，“那頁上說的‘絕情’，狐狸算做到了吧？”
冷華月目光似乎已沒了焦距，她隻知抱緊懷裏的人，挽回她一點點流逝的溫度：“姑姑，你要活著！你若死了，我把他千刀萬剮了！我說到做到！”
冷卿的渙散的視線重新落在她臉上，虛弱的笑逸上嘴角，“華月，他們都是我的哥哥呀，是我在世上、最親最愛的兩個人，你不能……”
天地萬物，在這一瞬，空了。
華月低下頭，隔著厚厚的玄冰棺，細細凝望沉睡在裏麵的那人。
“姑姑，”手覆在冰麵，刺骨的寒也不能讓她暫離分毫，“楚玄雪走了。我沒傷他，你放心。”仿佛裏麵的人還能聽見似地，她說，“父親很傷心，長這麼大，我從未見他那樣。他終是疼惜著你這個妹妹的，隻是他容不下他。我不會讓父親再為難楚玄雪。如今換我來替你，護住他的周全。”說完，停頓了許久，忽然，帶著哭腔的聲音：“姑姑，你是個大騙子。華月要的，才不是這種陪伴……”
墜下的水珠，一滴滴，濺在冰麵，模糊了那人清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