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代的那些調皮鬼們《括異誌》(張師正)(1 / 3)

“宦遊四十年,不得誌,乃推變怪之理,參見聞之事。”張師正,他不是第一個因上班不開心開始寫鬼故事發泄的公務員,也不是最後一個。那麼,有人推測這份憂鬱中寫出來的故事,是否也帶著藍色基調?答案是相反的,我們看到了很多歡脫的設定,故事裏,多的是麵對小妖精的神奇力量而顯得驚慌失措的“麻瓜”們。它們因為寂寞而調皮,因為想得到認可而調皮,都是“相戲”而已,反而太認真的是人類。

梁寺丞彥昌,相國之長子也,嘉佑中知汝之梁縣,其內子嚐夢一少年,黃衣、束帶、紗帽,神彩俊爽,謂之曰:“君宜事我,不爾且致禍。”既寤白梁,梁不之信。既而竊其衣冠簪珥,掛於竹木之杪,變怪萬狀,梁伺其嘯,拔劍擊之。鬼曰:“嘻!汝安能中我?”又命道士設醮以禳之,始敕壇,奪道士劍,舞於空,無如之何。謂梁曰:“立廟祀我,我當福汝。”既困其擾,不得已立祠於廨舍之側。又曰:“人不識吾麵,可召畫工來,我自教之繪事。”既畢,乃內子夢中所見者。會家人有疾,鬼投藥與之服,輒愈歸之;政事有不合於理者洎民間利害隱匿,亦密以告。梁解官,廟為後政所毀,鬼亦不靈。

靜夜,月明,星疏,相國府。

大公子梁寺丞的妻子做了一個夢,一位黃衣戴紗帽的美少年正在對她微笑。這原本應是一個美夢,然而美少年突然開口對她說:“好生伺候大爺我,不然你們都得倒黴!”

這位可憐的婦女醒來之後驚魂未定地告知她的丈夫,然而對方隻是一笑置之。

誰知這才是噩夢真正的開始。

奇怪的事情開始發生了,夫婦倆的衣服、簪子耳環之類,動不動就不翼而飛,掛到樹上去。看到老婆的肚兜、自個兒的CK內褲大剌剌地掛在人來人往的樹叢上,怎叫人不羞憤?然而用劍一通亂砍,卻隻聽到空氣裏一陣得意的笑:“嘻嘻,你打不到我!”

請人來抓鬼,結果剛一設壇,桃木劍就無端端飛到空中亂舞,硬是連天師都給嚇跑了。

“你們給我蓋個廟祭祀我,我會好好保佑你們的哦!”少年對寺丞說。

無奈之下,隻好在辦公室旁邊給他蓋了個小祠堂。

“你們要給我畫像哦!不知道我長啥樣是吧?找個畫工來,我會教他。”少年又說。

等畫像出來,果然和夫人之前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後來,有家人生病了,少年給他們藥吃,一吃就靈,在工作上還為其耳目,幫助了寺丞許多。

後來,梁寺丞退休了,後任官員把祠堂給拆了,鬼神也不靈了。

眾所周知,西方的萬聖節之日,小孩子們開心地扮成各種鬼怪的模樣,到街上到處串門討要糖果,口裏喊著“Trick or treating”——不給糖就搗蛋,有趣極了,但當它確確實實地降臨到這位老實的宋代公務員身上時,似乎變得……更有趣了。

當靈界朋友跑到家裏來玩“Trick or treating”遊戲的時候,在北方故事中主角一般為動物仙,比如毛茸茸的狐狸和小肚雞腸的黃鼠狼,一般來說它們隻是單純想要個大雞腿吃吃而已;而在南方,這樣的故事亦不在少數,統稱為“鬼討廟”。在南方和東南亞一帶,為顯靈濟世的陰靈建蓋的廟比比皆是,也有許多是安撫亡靈以免作祟而蓋的,這些廟統稱“陰廟”,台灣叫“有應公”“萬善爺”,以未婚女性為祠主的則叫“姑娘廟”,分布甚廣。

那麼建廟對這些靈界朋友來說,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呢?為什麼它們都視建廟受祭拜為終極目標呢?

首先,廟是一個靈界高級旅館。

西方人隻要買一束鮮花寄托哀思就足夠了,他們普遍接受自己的親友化為一捧塵土進入世界的新循環。然而東方人認為亡者和生前一樣,也需要居所,也需要食物和錢財,因此從宋代開始有了燒紙錢的習俗,現在已經發展到燒精致的紙紮別墅、紙紮丫鬟、紙紮IPAD……

死去的親友隻是搬家到了另一個世界生活,這不科學,但能減輕生者的哀思,而秦始皇和埃及法老卻產生了更不科學的想法:在死得骨頭能拿來打鼓之後還能再重生回來。當然,如果他們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們這些現代人也就沒有機會看到如此偉大的遺跡了。

當這些有血有肉的物質化為純能量的時候,為什麼還需要這些物質呢?試著用不科學的思維來科學地解釋:它們可能需要一個穩定的能量場,所以,一個祠堂是很好的選擇。

其次,它們需要香火。

自古以來,燃香就是溝通天地鬼神的一種方式,當香化作一縷青煙嫋嫋直上,仿佛也能帶著人們的祈願到達神的領域。民間故事裏流傳著這樣的說法:沒有開光的神像容易被外靈入侵享用香火、宮廟的周圍聚集著許多分享香火的靈界朋友,如果一家宮廟香火不旺則神明的力量也會比較弱……由此可見,香火似乎是一種能量補品,而有了祭拜的場所,自然就有了香火。

最後,廟還可以是施展抱負的平台,這來自鼓勵揚善的宗教思想。

中國人認為,鬼是可以升級成更高級別的靈體的,甚至升格成神,但其中要經曆許多艱難:首先它要幫助人類,行善積德,其次要得到祭拜,吸收許多香火,那麼造福一方百姓之後就可能升格成為神界的公務員,比如地方保護神土地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