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般的廠區裏轉悠時,層層疊疊都是陌生的感覺,陽光也染成了荒涼,變得靜默,這裏就像一個碩大的牢籠,困住了地上所有東西。撥開藤蔓纏繞的野草,閆豆豆和戴岱對視一眼,心裏同時在猜想,有多少未發現的秘密在這荒涼中禁錮,被野草掩蓋。她們重新撥開它們,是否會打破時間的沉默,讓這些沉睡的秘密變成一匹匹拉斷韁繩的野馬奔騰而出,衝垮牢籠,衝向一個未知的世界。
躡手躡腳、左顧右盼中前進,彼此相望,都有點心虛。閆豆豆掏出手機麻利地點出視頻拍攝,腳下和身邊“嘩啦、嘩啦”地響著,沒人來打破沉悶的氣氛,不知為什麼都不說話,任憑單調的聲音在重複。莫名的恐懼在眾人心中縈繞,越纏越緊,越是不敢去,不願想,就越揮之不去。周圍,清一色的殘垣斷壁,綠的草中一些近乎枯死的灌木蔫著葉子,雜亂地伸著幹枯的枝條,看著觸目驚心,讓人忍不住想止住腳步。
“匡扶正義,打倒邪教——人金駕校營救張曉雯女子特別行動小組”出師不利,在毫無邊際不可捉摸地搜索中,並沒找到教練和張曉雯。但她們還是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在南邊偏僻的地方有個隱秘的院子,四周被倒塌近半的磚牆圍起來,裏麵堆著腐爛的木頭、水泥板和已經看不出是什麼的物品。看樣子,這裏以前應該是個小貨場。
院裏地麵凹凸不平,有些許積水的地方,枯葉在那裏腐爛,變成黑糊糊粘稠的東西,看起來很惡心。大門已經倒了,平躺在地上陷進了泥土,一陣風掃過,吹的裏麵樹影婆娑,空蕩蕩的大門似乎敞開懷抱在等待眾人到來。幾個人站在門前誰也不願進去。不知是謹慎小心,還是自己嚇唬自己。她們在想,要是西門碩在有多好啊!有他在什麼也不怕。如果西門碩知道她們這麼想他,一定很開心,他會告訴王馨芮自己又交到了幾個好朋友。西門碩喜歡獨來獨往,整個駕校也隻有王馨芮能和他聊得來。當然,反過來也隻有西門碩能和王馨芮聊。這麼看來,西門碩遇見王馨芮,不能不說是一次偉大的邂逅。趙飛曾經和王馨芮聊過一次,差點聊成抑鬱症。趙飛那次聊天完畢後表現極不正常,用腦袋撞牆,見誰都喊美女,還躺在場地的庫口前非讓劉嘉瑤開著皮卡車從他胸口碾過去,還好劉嘉瑤倒歪了。張曉雯為此還語重心長地對劉嘉瑤說,曾經有一次機會擺在你麵前,你沒有珍惜,你錯過了,你為什麼歪到庫外麵去,一個趙飛而已,有什麼下不去手的……還好趙飛是突發性抑鬱,沒給劉嘉瑤第二次機會。
雖然抑鬱症也是精神病的一種,不過抑鬱症比重度偏執型精神分裂差遠了,完全不是一個戰鬥級別的病。這不是吹噓,是淳樸的人們親眼得見,西門碩堪比曆史書上義和團巫師神漢降神附體刀槍不入。不,比他們還要厲害,義和團在西門碩麵前都是戰鬥力隻有5的渣,重度偏執型精神分裂症是戰無不勝,打不死的。而抑鬱症不用打,不用任何風吹草動,自己會找一切機會把自己搞死。抑鬱症是人類的進步,是對自我新的認知。有機會就要搞自己,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搞,不搞死不拉倒。想來,義和團是絕對不會要得抑鬱症的人。不然,洋人未見就要全軍覆沒了,還談什麼扶清滅洋,刀槍不入。如果每個人能有選擇的話,人們都會選擇偏執型精神分裂症,變成刀槍不入打不死的人。可現實就如此殘酷,在得精神病的問題上沒得選,在很多生活問題上也同樣沒得選,這是命運的安排。
閆豆豆說,西門碩要是知道咱們如此期盼他,肯定會高興地把練車場上所有的凳子都扔到天上去,如果他力氣夠大就算是汽車也會扔到天上,接不到也沒關係的,反正精神病是砸不死的。說完,又搖了搖頭,感歎著說,可惜西門碩不在,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急需人手,就算來個西門慶也好啊,他還弄死過武大郎呢!隻要武鬆沒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算是條漢子了。
院子裏有排平房,腐朽的木門歪扭著長滿了青苔。這個季節雜草正是瘋長的時候,旺盛又茂密,一簇簇緊緊挨著,隻有幾塊地麵在其中鶴立雞群,光禿禿一根草都沒有。這些沒草的地方或大或小,奇形怪狀給人一種錯覺,好像平時還有人來一樣。閆豆豆站在一塊光地上巡視了一周,心想,真夠破的,誰會來這裏呢?她把手機高高舉起來,歪著腦袋無聊地擺了個POSE。然後打開錄像,拿著手機邊拍邊用腳在草裏劃拉著。突然,閆豆豆感覺腳碰到了什麼東西。
早晨的太陽從地平線上斜照著大地,投下一縷縷長長的影子。
閆豆豆在草坷裏發現一本沒有封皮的書,隻有手掌大,歪在草與草的縫隙裏,好像是一本童話故事。一直在恐懼和無聊中徘徊的閆豆豆總算來了興趣,站在院子中央捧著書大聲朗讀起來。
這是一本殘書,多一半內容已不知去向,隻剩下最後一個故事。講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美麗的公主抱著自己十分喜愛的金球去城堡後的森林玩耍,可是一不小心金球掉落到池塘裏。公主望著肮髒的池塘焦急萬分。這時,一直在池塘裏的青蛙說可以把金球撿出來,但有三個條件:第一要和公主共進晚餐;第二要去公主的房間,並且要公主親吻自己;第三,要和公主一起睡在一張床上。
閆豆豆讀的有聲有色,常薇薇聽到這,從一堆雜物後麵探出頭來說,這公主好身體啊,不喜歡首飾衣服,天天抱著個金球玩,真是條漢子!這金球比鉛球的重量快沉一倍了吧!
戴岱也插話,說這是什麼故事啊?那青蛙撿個球出來就要公主陪吃,陪吻,陪睡,整個拿公主當站街的小姐了。青蛙膽子夠肥的,敢對堂堂一國公主耍流氓,就不怕國王把它做了田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