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說,教練你怎麼來這麼早?
教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歎了口氣,說不是來得早,是我一晚上都沒睡覺。昨天,那個趙飛大半夜給我打電話,說他喝得爬不起來了,讓我趕緊開車去252醫院找張曉雯,叮囑一定要找到她,無論如何要把她從醫院弄出來。電話裏說了一半就斷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趙飛著急的樣子,讓我去我就去唄。我開車剛到醫院門口,就見院裏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跟西遊記裏豬八戒回高老莊一樣。然後,張曉雯正好跑出來,一上車就暈倒了,一直到駕校還沒醒。我把她放在辦公室,也不知道她家住哪,這大半夜孤男寡女傳出去也不好聽啊!我就尋思從她電話裏找個朋友問問情況,最好來個人能送回去。結果發現好幾個電話都是打給趙飛的。我覺得這小子應該知道點內情。我就給趙飛打電話。結果,你猜怎麼著?這小子上來就問我,張曉雯是不是暈過去沒醒。哎,我就奇怪,這事兒他怎麼知道。趙飛還說任何人都叫不醒張曉雯。她是中邪了,必須找到邪煞之物,並在日出時按我說的方法驅邪才行。說的大一堆,感覺挺邪乎的。這院晚上就隔壁倉庫一個值班的老頭,沒別人,我就把張曉雯鎖在辦公室趕緊出去找東西了。
原來是這樣啊!虛驚一場。感情教練不是邪教,是助人為樂。什麼是“邪煞之物”?也不知道那個趙飛在搞什麼鬼。大夥長舒一口氣,心裏一塊石頭落地了,又如往常一樣開始侃大山。聊了一會總感覺忘了什麼事情,想了半天,常薇薇說,劉嘉瑤還沒回來呢。教練說,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看見她了,她跟見了鬼似的跑那老快。要不你們先練車,我去找找她。
閆豆豆說,教練您可別去,去了一準嚇死她。還是給她打個電話吧。
撥通劉嘉瑤的電話,按了免提。喇叭裏傳來的是那熟悉的歌聲“女人在成為女人之前的路……女人啊,多幸福……完美的女人,沒有華麗的戰術……”幾個人跟著歌聲不由自主哼了起來,突然歌聲戞然而止,隨之傳來劉嘉瑤氣喘籲籲的聲音,氣流衝撞著話筒,“噗嗤、噗嗤”那麼近,那麼寫實。
“喂,喂……你們都在哪呢?我來找你們來了,我迷路了……”劉嘉瑤聲音有點顫抖。
閆豆豆說,不是吧,多大的地方啊,又不是原始森林,你還迷路。我們都在練車場呢,你趕緊回來吧。
劉嘉瑤說,不行我真回不去了,我好像始終在一條胡同裏,我就一直往前走,但是怎麼走最後都原路回到了這個岔路口,這裏還有一個麻袋和一捆繩子,不知裏麵裝的是什麼,嚇死人了啊!你們說這裏麵不會是張曉雯吧?還有,這地方好詭異,一直在刮風,風好涼……
眾人一陣沉默,都看了看張曉雯。張曉雯擺出來一副無奈的表情,用不著說什麼,麻袋裏肯定不是她。
常薇薇說,瑤姐你別裝神弄鬼的了。
劉嘉瑤說,哎呀,不是裝神弄鬼!還有,還有,我真的感覺到了,從剛才開始好像有個小孩兒一直跟著我,時不時會聽到他在笑,這絕不是錯覺。
張姐說,大白天也鬼打牆?你被狐狸老仙迷住了嗎?
劉嘉瑤說,我不知道啊?狐仙為什麼迷我啊?因為我長得漂亮嗎?我長得好看是天生的,招誰惹誰了?還有,什麼是鬼打牆?
閆豆豆說,就是你走到一個地方,總是在那圈子裏走,怎麼也走不出來,好象周圍被牆圍上一樣。這樣,我告訴你個方法,你用那繩子捆在一個地方,然後拽著繩子往前走,拽直了不要鬆勁兒,我就不信你還能原路回來。劉嘉瑤說好,我現在把繩子捆在石頭上,拽著繩子走……我現在開始走了,我過了路口了,前麵隻能往左拐。我現在左拐、繼續走,右拐,繩子是繃緊的,這樣真能出來嗎……涼棚下的人們圍著電話,等著她走出來。
啊……啊!劉嘉瑤突然喊了兩聲。
閆豆豆趕緊問,怎麼了?你看見什麼了?
劉嘉瑤說,救命啊!我剛才往右拐又從原路回來了!在我前麵不遠處還是那個路口,繩子還捆在路邊的石頭上,繩子拉直了,一直、一直貼著牆從我身邊拐過去了……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我手裏的繩子是緊繃著的啊!我不玩了,嚇死人啦!快來救我啊!我出不去了,你們立刻、趕緊、馬上來!等會……我看見路口拐角裏好像有個小孩兒……真的是個小孩兒!喂,小朋友你一個人在這裏玩什麼呢?
這時,手機信號突然不太好了,夾雜了很多“沙沙、嗞嗞”的聲音,就像有人在撓劉嘉瑤的手機屏幕一樣,聲音斷斷續續,人們豎起耳朵認真聽著……“姐姐我在唱兒歌……什麼兒歌啊,唱給姐姐聽聽好不好?姐姐和你一起唱,你把姐姐領出這裏好不好……”劉嘉瑤努力和小孩套近乎,聲音仿佛隔著很遠。
“好啊,好啊……姐姐和我一起唱,小白兔,白又白,豎著耳朵拎起來,割腕動脈割靜脈,一動不動真可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孩兒的笑聲突然變得很尖,像枯木劈柴的尖刺紮進了耳朵,刺得生疼,在轉瞬又變得沙啞像悶在缸裏。這時,信號幹擾越發厲害了,殘段的聲音碎在一起,就像有幾百條尼龍粘帶同時一起反複粘上、撕開……那個笑聲忽高忽低,飄忽起來,讓人感到捉摸不定。
突然,電話斷了,“嘟……嘟……嘟……”聽筒單調地響著,閆豆豆掛了電話,涼棚裏恢複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