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遠瞟了他一眼,“現在起,不要再裝腔作勢了。”
明秀眨了一下眼睛,疑問地看著千山遠,很顯然,他不是很明白千山遠的意思。
“已經不用再演戲了。”千山遠搖了搖頭,“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一切我所想知道的秘密。發現問題的時間已經過去,現在是解決問題的時間了。”
千山遠說到這裏,眨了眨眼睛,“無上王陛下,還有我的摯友阿拉斯大人的一半,你們監視我的這八年裏你們應該已經過足了偷窺癮了吧?”
站在瀑布前,看著瀑布上千山遠的低垂的腦袋的無上王和阿拉斯,麵麵相覷。
“八年來,我一直在尋求我想要獲得的答案。因為我相信,有勇氣和能力來欺騙我的人,絕對不是羅素。現在,我終於知道答案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被你們偷窺了。”千山遠說著,抬起頭,望著虛空。在瀑布上清晰地映著千山遠的臉,“無上王,我會按照你所想要我做的那樣,把第四顆天使之淚帶到虛幻之城去。至於能不能得到它,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而從現在開始,到到虛幻之城為止,我不希望再在任何一個角落看到你的影子。”
說到這裏,千山遠眨了眨眼睛,瀑布上又再次出現一片黑暗。
無上王站了起來,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之後,發出淒厲的尖叫聲,“怎麼回事?又他媽黑屏?說……”無上王看向阿拉斯,“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封印是不是有問題?”
倒是阿拉斯一臉平靜,他緩緩地歎了口氣,搖著頭站了起來,“從一開始,我們就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我們居然以為世上有誰可以將千山遠給封印住。”
“你的意思是……”無上王的眼珠上下亂移著,“他根本沒有被封印住?”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阿拉斯望著一片漆黑的瀑布,“從一開始,我們就被他牽著鼻子走。我們隻不過是他尋找答案的工具而已。現在用完了,我們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胡扯,他不是說要按照我所說的,給我帶來第四顆天使之淚嗎?”無上王大聲地反駁道。
阿拉斯轉過身,憐憫地看著無上王,“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到最後,就是一個局。一個碩大無比的局,所有的參與者都是棋子,你,我,羅素,全部都是。我們這些人中,真正的棋手隻有一個,那就是千山遠!”
“那和他對弈的人是誰?”當無上王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個名字,臉色一般,踉蹌著往後退,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創……創世神?”
“沒錯,千山遠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找出所有事件最終的推動者。他也許曾經一度認為,推動這件事情的人,就是你。但是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陛下,你也隻不過是顆自以為是的棋子而已。”阿拉斯說著,仰起頭看著無上王,“陛下,或許你認為自己至高無上,但是在現在的千山遠的眼裏,你還不配做他的對手。”
“混蛋,你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無上王幾步竄到阿拉斯麵前,嘶吼道,“隻要拿到四顆天使之淚,我就可以煉製出神靈之眼。有了神靈之眼,我就可以成為創世神!創世神!”
“是誰告訴你,拿到四顆天使之淚就可以成為創世神的?”阿拉斯轉過臉,望著無上王,“是誰呢?”
“是一個……”無上王正要說的時候,他的表情突然僵住……
這時候,阿拉斯笑了笑,“你已經想到了吧?”
“不!不!不!”無上王拚命地搖頭,“絕不可能!我不可能被騙!”
說著,無上王就拔腿倉惶離開了瀑布邊。而站在他身後的阿拉斯,則是一臉的愴然,“從一開始,你就跟我一樣,隻是顆被騙的棋子而已。我們之間的區別,隻是你比我多上當三千年。而我居然還曾經以為你就是那至高無上者。啊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我竟然相信你這傀儡是真正的神。”
“不會!我不會!我絕對不會被騙的!”無上王一邊跑,一邊用力地揮舞著雙手,“你等著,你等著我拿到最後一顆天使之淚,到時候我一定會讓你的靈魂承受世上最可怕的折磨的!”
阿拉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他跌坐在位子上,終於明白為什麼無上王如此強大,卻會是個脆弱的精神分裂了。想起來,這一定是創世神的特別安排吧。正是這樣的人,才會明知道大勢已去的情況下,還偏執的相信自己的幻想。
所以,就算自己已經提醒了他,並且讓他意識到了現在的真實狀況,但是他將還是會按照創世神希望他所做的那樣做下去,一直到他耗盡最後一點利用價值,在幻想的破滅中淒涼的死去。
這麼想著,阿拉斯不禁覺得無上王有些可憐。但是他卻很難憐憫他,因為他自己比無上王還要可憐。不管怎樣,無上王現在起碼還有一個虛幻的夢想。
而自己呢?除了知道自己已經被徹底甩出局的清醒以外,什麼也沒有了。
曾經自以為十分重要,而現在終於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隻不過是個笑話,這樣的清醒有屁用,還不如像無上王一樣精神分裂呢!
“你沒有被封印?”當感覺到自己與虛幻之城的感應被完全割斷的時候,明秀明白了千山遠的意思,他這次是真的有些訝然,“你並沒有被封印?”
千山遠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他隻是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秀,你的任務也結束了,現在你可以休息了。”
明秀看著千山遠,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我會做每一個人想我做的事,但是我不會給他們他們想要的結果。”千山遠說著,緩步走向使者們爭吵的會議室。
在會議室裏,有五個人——化妝成多塔的卡西亞,金葵花殺手公會總裁帕丁諾,破天傭兵團第一萬騎長打桑,不死鳥銀行護衛聯盟外聯部長博多,亂箭盜賊團副團長沙拉。
當千山遠出現在會議室的時候,全體人不由自主的起立,謙卑地彎下腰。
帕丁諾和卡西亞的表情很平靜,而其他三人則顯得一副很受震驚的樣子。雖然,他們來之前就已經知道千山遠確實很可能還存活在世上。但是千山遠真的就這樣挺立在眼前不過三米遠的地方,散發著他一如既往地傲睨天下的氣息,注視著他們每一個人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覺得猶如處身夢幻一般。
大時代裏,不再有任何神聖的東西,武力才是一切。任何人的地位都是可以被取代的,隻要你夠強。但是當千山遠矗立在這些人眼前的時候,他們卻再也不敢這樣想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些事情確實是神聖而且不可取代的。因為,你永遠不可能比他更強。
千山遠掃視了他們一遍,平靜地說道:“第二次大時代之戰會如期開戰,因為大時代必須結束。”
“是!”五人齊刷刷地低頭,不敢說一句話。
“在我以劍宗的名義召喚你們之前,請你們在各自的領地安心等候吧。”
千山遠說完這句話,眨了眨眼睛,就平靜地離開了,沒有再多看任何人一眼。即使是曾經相處多年的帕丁諾也是如此。而帕丁諾也絲毫不敢走上前,跟他說一句話,隻是低著頭,謙恭地送他離去。
有一種人,可以用自己的生命為整個世界的曆史做為劃分。
千山遠就是這樣一種人,他八年多以前的消失,象征著荒野時代的結束,象征著大時代的到來。而當八年多以後,他的重新出現,則意味著大時代已經結束了。
三天無休止的爭論,在千山遠淡淡幾句話當中,就徹底結束了。四大勢力的代表,都騎上快馬,離開了天機堡,朝著自己的領地飛奔而去。
一路上,他們的心中都充滿和感激和興奮。甚至於在路上奔馳了好幾天之後,這種熱血沸騰的心情依然絲毫沒有平淡下來。他們幾乎都在心裏無比感謝這個時代,如果不是這個時代的話,像他們這種人恐怕永遠也無法瞻仰到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劍宗的風采吧。
在讓各大勢力的人離開之後,千山遠問明秀,“櫻櫻呢?”
這個問題居然讓明秀愣了一下,他這幾天一直忙前忙後,還真沒有想到關心過這些,“啊?路小姐嗎?說起來……還真是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她了。路小姐呢?你知道她在哪嗎?”
卡西亞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
千山遠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們居然沒有人知道櫻櫻在哪裏?”
“我……我知道。”這時候一直守在門外的輝陽,趕緊跑了進來,高舉著手,說道。其實,剛才從城門口開始,輝陽就一直跟在明秀和千山遠身後。他雖然明知道千山遠其實就是他那個賤賤的老師妖駿,但是千山遠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神聖與冷漠的氣息,卻讓他不敢接近,隻敢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此時聽到千山遠問話,才敢走上前來。
千山遠望著輝陽問道:“他在哪兒?”
當意識到遇上千山遠的目光的時候,輝陽不自覺地有些緊張和局促,他微微低下頭,說道:“路小姐她心情看起來很不好,所以幾天前就去了息燈大師那裏,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千山遠微微舒了一口氣,再看看輝陽緊張的樣子,便露出了進入天機堡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他走上前,拍了拍輝陽的肩膀,說道:“不管我到底是妖駿,還是千山遠,你都是我的弟子!你的師兄雖然人品差了一點,但是膽氣和胸襟可是世間罕有,你也不要差太遠才行啊!”
輝陽聽到千山遠這麼說,頓時樂不可支,千山遠這麼說,等於承認了他身為劍宗弟子的正式身份。那往後還不得威風死,他於是趕緊樂嗬嗬地點頭,“是,老師。”
看到千山遠終於笑了,明秀和卡西亞的緊張心情也稍微放下來一點,明秀於是埋怨道:“剛才真是被你的樣子嚇死了,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搞得我們緊張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卡西亞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千山遠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身為公眾人物,承受著世間無數的崇拜和期待,當然也要表現出相稱的風度和氣勢,否則就會無數人失望的。至於在你們麵前,就不用戴這種讓彼此都難受的麵具了,還是隨意點好。”
輝陽等人齊齊點頭稱是。這時候,千山遠看了看四周,隨意地問道:“誒,噬鬼呢?怎麼看不到她?”
輝陽答道:“啊,是這樣。噬鬼看到路小姐心情很不好,怕她在路上做什麼傻事,所以特地跟去了。現在應該也在息燈大師那裏吧。”
“噬鬼也跟去了?”千山遠揚起眉毛,看著輝陽,像是在問輝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還跟著待在息燈大師那裏?”
此時,噬鬼正在一個幽暗的房間裏,他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嘴巴裏不停地念著一些短促而奇怪的咒語。
而在他的麵前,是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的路血櫻。她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但是嘴角卻總是輕微的動著,臉上淌滿了淚水,仿佛在做著什麼悲傷的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