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穀在前側領路,暮辰稍前幾步,越過那一桌作對子的文人,清亮的童聲,一字一字說得明白:“見癡人忘少時,可悲,可悲。”隨後亦是拂了衣袖不管這滿堂的靜默便走進了裏邊的迎客間。且不說這外間是多少的震愣,隻在樓上二層靠窗的一張桌子上靜靜喝著茶的少年,便是挑了挑眉,視線隨著這年幼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內間的拐角,仍是若有所思般,隨即又展了一個淺笑,眼中多了幾許興味。
這少年年紀瞧著亦是不大,也就十二三的模樣,卻是那一雙深邃的眼,讓人看著不免心驚。身邊帶著的幾個護衛便不是尋常人,放下茶杯,隻是唇間輕動:“這人倒是有趣。”話音未落,原先一旁立著的幾個護衛便有一人消失無蹤,也不知是去了哪裏。
先說這林暮辰罷,進了魏蘭聚也隻是與林□□了幾句家常,林穀將這幾年的賬務給他細看,卻是得了日後再看的回答。知這少爺不喜管這賬務,林穀便也識趣不提,哪知暮辰又說:“穀叔,這帳你仍是看管著,我信得過你。且要記著與官家的生意少去接觸,我們林家是清白人家,何去沾了那銅臭氣。”這話表麵上如此,卻讓林穀暗暗驚歎,這少爺是何時知曉最近的幾起買賣與官商薛家是有了些牽連的。這般想著,便也満口應了,也知下步便要斷了這牽連,恐是有著甚麼事要發生。
出了這茶樓,暮辰微揚首,便見一少年麵龐清潤,眼神卻略帶笑意地望著自己。他原就不是計較之人,既然要看就隨他罷。轉身,上了轎,一路朝著秋暝書院去了。唯留下注視的人微勾的嘴角,弧度越來越深。
***
這書院離了京都的鬧市,建於近郊。原是大門緊閉的,因這幾日多是學子回書院的日子,便將大門開了,隻留了兩個看護的守在大門兩側。許是兩人見慣了達官的子嗣前來書院,此時見了賈府的轎子,也不覺什麼,隻平淡說道:“轎子不可進書院。”話中意思便是隻能徒步。這樣的規矩對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少爺來說,已算是較為苛刻的。而林暮辰倒是欣然,下了轎,隻帶了戚風進門。
這秋暝書院在金陵也算是勝名遠揚,因其依山而建,前卑後高,錯落有致;加以庭院綠化,林木遮掩,以及亭閣點綴,山墻起伏,飛簷翹角,這般生動景象,倒是與“骨色相和,神彩互發”相合。進了門來,入眼的是房屋以講堂為中心,中軸對稱,教學齋、半學齋分列兩側,前後四進,每進建築均有數級台階緩緩升高,層層疊進,給人一種深邃、幽遠、威嚴、莊重的感覺。
這院長黎大人恐是還留在朝中,暮辰遺憾未能拜見家父昔日好友。這書院的環境自是好的,在其中的學子隻看了表象,無法知得其脾性。暮辰想著亦是無妨,畢竟他是來上學不是來交友,隻要將這學識得了,其他便不在心上。末了,見了書院中幾位教書的先生,均是翰林院出身,學富五車,也多是不懂變通之輩,否則怎會被派來當這裏的先生。
暮辰不喜煩雜之所,書院本是清淨之處,隻因這幾日多是學子來回探訪,聲響也大了不少。便無心再看,隻出了門來,乘了轎,朝著王太醫的府上去,估摸著,正午時分這王太醫便會回府。現在去了,正巧能趕得急。便是連那飯也不想著吃了,隻微微合了眼,算作休息。
***
有心算無心,世事無可料。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