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縣,全國有名的貧困縣,蓋因地處十萬大山之中,交通極為不便,多少年來,經濟還是發展不上去,一直是全國重點的扶貧縣。
全縣七鎮三十六鄉皆地處深山老林之中,近幾年,國家加大扶貧政策,山民們靠山吃山,自己自足,雖談不上富足,但也是溫飽無憂,恰如世外桃源般,山民純樸,不問世事,自成一域。
西鳳坪鄉是離縣城最遠的一個鄉,卻是全縣最有名的鄉。
提起西鳳坪鄉,一般人都知道西鳳坪方家,一門兩狀元!教育狀況極其落後的旬縣,相繼出了兩個全省高考狀元,而且都出在西鳳坪鄉,都是老方家的兒子,這在當時,可是轟動全縣,連縣委書記都親臨西鳳坪,視查該村的教育情況。
而在旬縣,可能有人不知道西鳳坪方家一門兩狀元,但絕對沒有人會不知道西鳳坪唐公良!
唐公良,那是雞窩裏飛出的金鳳凰!十幾年前帶著一家老小走出旬縣,遠走大上海,一番打拚,如今已是身家近百億,全國十大富豪之一!
這唐公良也是眷戀故土之人,發達以後,衣錦還鄉,鋪橋造路,捐資助學,造福鄉裏,全縣沒有人不念他好的。
縣城通往西鳳坪的是一條近三十公裏彎曲的山路,四米多寬,沙石鋪就,路麵平整,這也唐公良捐資建造的,雖比不上城裏的大公路,可好怠也是通往外麵的唯一一條路,比起之前不知道好多少。
此時方協便搭著老鄉的牛車,慢慢行走在這條山路上,趕車的老頭不停地念叼著一門兩狀元,西鳳唐公良。
方協隻當作聽不到,心中卻想:“一門兩狀元,方哥就是當年的狀元之一!西鳳唐公良?那是我們家隔壁,見到俺老子,還得乖乖叫一聲叔!。”
“當年他們家那拖著兩條黃鼻涕的黃毛丫頭,天天跟在方哥屁股後邊,噌吃噌喝呢!”
方協平時說話雖有些口不沾邊,但這話卻是事實,當年唐公良夫婦常年在外打工,他們家女兒唐小月可以說是方協他媽帶大的。
想起唐小月,方協嘴角不覺露出一絲笑容,這唐小月從小就病怏怏的,麵黃肌瘦,但心地卻非常好,有一次,方協帶她爬西鳳山,在山裏頭碰到一隻快要死的小狗,唐小月一下子就哭得跟淚人似的,抱著小狗一肯放,最後兩人把小狗帶回家,藏在方協床底下,偷偷養起來。可惜沒過多久,唐小月一家就搬去上海,那隻小狗也不知所蹤。
至於近乎原始森林的西鳳山裏怎麼會有小狗,卻是方協後來一直想不通的事,或許是它動物也不一定。
近鄉情更切,何況對於父母來說,方協還是帶罪之身。
臨近家門,遠遠便望見父親倚在處家小院的門框邊上抽煙,乍看一眼,方協有些難以跟心中的父親聯係在一起,原來父親竟已如此蒼老!心中不由地一酸,忍住淚水,快步走上前去。
這時,父親恰好抬頭望過來,手中的煙顫抖了一下,臉色瞬間凝住,緊接著頭也不回,扭身進屋。
“爸……”
方協追上前去,卻見父親已進了裏屋,把門關得嚴嚴實實,門外提著水壺的母親一臉茫然,罵道:“誰招你惹你了?”回頭卻瞧見方協進來,“咣當”水壺已掉在地上,灑得滿地都是水,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媽!”
方協三兩步奔上前去,“啪!”雙膝跪地,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母親驚道:“方協?你……你這是幹什麼!快,快起來!”
“媽!兒子對不起你們!”
“我們是一家人,說這些幹什麼,快起來!”母親此刻也是淚如雨下,一手扶起方協,一手卻忙著擦拭眼眶。
母親又是歡喜又是流淚,拉著方協的手:“來,進屋見見你爸。”
一進屋卻見父親坐在板櫈上,抽著悶煙,看不出是喜是憂。
方協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又跪了下去:“爸!”
父親猛地瞪大眼睛,舉手想要給方協一巴掌,可終究還是停住了,歎聲道:“你還回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