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練到這吧。”
“欸少爺,這才七點半啊!”梁縵不可思議地看向時鍾。黎遇君笑道,“墨清和家儒沒來,隻有你們三個,也練不了太久。怎麼,不願意啊?那就接著練吧。”
“不不不不不!少爺你最大方了!”梁縵一聽到要繼續練就趕忙背起書包竄出了門,“我去看晴兒跳舞了哈!白白!”
黎遇君笑出了聲,“兔崽子跑得那麼快,那小希和景和也先走吧。”
華景和驚訝:“我不用練發音嗎黎老師?”
“你已經練得很好了,接下來要做的隻是把台詞讀自然。”黎遇君整理著桌上的筆和稿,“這就不用我教了,你自己會。”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不用謝,”說完就拿著筆稿站起身,“走吧。”
黎遇君把他們送到了樓梯口就轉身回辦公室了,官高活多,他是英語主任,又帶了一班高三,要做的事本就多,學校又安排他練主持人。雖然正是年輕時候,有時還是難免看見他露出疲態。
秦卿該心疼了。華景和突然想到。
“景和,那個……”潘小希邊下樓梯邊問,“你知道墨清在忙些什麼嗎?”
他本來該知道的,隻是如今確實一無所知,對最熟悉的人一無所知,“抱歉,我不清楚。”
是他沒有問過,還是問過墨清不告訴他?潘小希聽著他們下樓梯時的腳步聲,無論如何對她都是好事。裂縫已經被撕裂成狹長的溝壑,他們漸漸生疏失去對彼此的了解,乘虛而入。
“再見!”到了校門口華景和朝她揮手,嘴角的笑容和橙黃的路燈成同一色調,“好好休息。”
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汙穢不堪,是什麼時候自己變成了這樣。清高太久一旦有機會墮落便到了自己的極端,壓抑許久的陰暗成了網束縛纏裹,那顆渴求關注的心已是不堪一擊。
“對不起。”她聽見自己的喃喃自語,如夢囈般飄渺虛幻。
冬天的晚風冷颼颼地鑽進衣物貼近皮膚,就算穿著手套,手指依然被吹得僵硬到隻能麻木地握著自行車的手把,華景和好不容易騎到家的時候已是冷得心肝都在打顫。停好車搓著手嗬著熱氣上樓,他想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洗個熱水澡。
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機械轉動出啪嗒的聲響。打開門後華景和驚訝地發現大廳竟然亮著燈,年尾總是特別多的事要做,爸媽每逢這個時候常常都十二點打後才到家。難不成今晚提早下班?華景和疑惑之餘又有點高興,說不定他們還能一起吃個晚飯。
他剛想開口問是誰在家,父親的臥室裏突然傳出砰的一聲響,然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嬌媚得能滴出水來:“唔……老公!”
華景和僵在了原地。
不是媽的聲音,而且媽從來隻叫爸的全名——那會是誰?
他的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
很多年以後他再回想,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如何走到父親的臥室前,是如何推開那道虛掩的門,又是如何看著那個畫麵。自己的父親攬著一個他素未謀麵的女人親吻。一切模糊得像竭盡全力也對焦不了的照片,無力感湧上每一寸身體。
“景和……?!”
那個男人,他尊重了十七年。可現在他聽到他的聲音就想吐。
“你、你怎麼回來了?!”
到底算什麼。三年來通宵達旦的苦讀,不給自己一絲放鬆的娛樂,結果竟是用絢爛的青春去換可悲的背叛。苦苦支撐他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淪陷,他拿起手邊的相框就朝他們狠狠砸去。
衝下樓的時候腳一個踉蹌摔下了階梯,手擦過粗糙的地麵劃出道道血痕,他感覺到自己的臉也被摔出血了。其實不疼的,比起這顆傷痕累累的心,這些摔傷真的一點都不疼。他搖搖晃晃扶牆站起,父親正急忙忙地朝自己跑下來。他一想到要看見他們那幅醜陋的嘴臉就覺得惡心,站都沒站好就繼續往下跑。
寒夜的風把淚也刮幹,他逆著風不知疲倦地跑,胸腔因呼吸過度而被撕扯出陣陣冰涼的疼。直到再聽不到身後那惡心的呼喊他才停下腳步,月朗星疏的夜裏,他貼著公園的牆緩緩坐下,用手臂擋著眼睛,止不住的哭泣、撕心裂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