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弑寢殿逼煬帝死 燒迷樓去繁華終 (1)(1 / 2)

第四十回弑寢殿逼煬帝死 燒迷樓去繁華終 (1)

詞曰:

天子至尊也,因何事,卻被小人欺?縱土木繁興,荒淫過度,虐民禍國,天意為之。故一旦宮廷兵變亂,寢殿血淋漓。似錦江山,如花宮女,回頭一想,都是傷悲。

何如仁義主,恭與儉,為民節省膏脂。創立千秋事業,萬世洪基。痛欲窮奢侈,為歡不足,親躬道德,樂也無涯。試看黃唐虞夏,攘攘熙熙。

右調《風流子》

話分兩頭,且說司馬德勘等,一麵逼勒煬帝出殿,卻一麵帶領甲兵,迎請宇文化及入朝為政。此時天色才明,宇文化及聞知消息,驚慌得抖衣而戰,半晌不能言語。斐虔通道:“將軍不必遲疑,大事已成,請速速入朝,以理國政。”宇文化及見事已至此,料道推辭不得,隻得內裏穿了暗甲,外麵蟒袍玉帶,打扮得齊齊整整,就像漢平帝時的王莽,漢桓靈時的董卓、曹瞞,滿臉上都是要篡位的模樣,同眾人竟入朝來。到了殿上,一班賊黨,都齊齊來參見。宇文化及說道:“今日之事,須先聚集文武百官,令知改革大義,方可震定中外人心。”司馬德勘道:“將軍之議有理,可速發令,曉諭百官。”宇文化及遂傳出令來道:“大小文武官員,限即刻俱赴朝堂議事,如有一人不至者,定按軍法斬首示眾。”眾文武聞知消息,嚇得魂魄俱無,欲要會齊討賊,一時又無兵將。又見禁兵重重圍住皇宮,料已有定謀,敵他不過。欲要逃走出城,又見各門俱有人把守不放;欲要閉門不出,又恐逆宇文化及的將令,差人來捉,沒處躲避;欲要入朝順賊,又不知煬帝消息如何?恐事不成,難免誅戮。

大家你捱我、我捱你,你打聽我的舉止、我打聽你的行藏,捱了好一會,早有幾個隻顧眼前,不管身後,看勢使風的官員,竟穿了吉服,入朝來賀喜。一個走動,便是兩個,兩個來了,便三個、四個,絡繹不絕。不消半個時辰,這些文武早來了十分之九。眾官到了朝中,隻見宇文化及滿臉殺氣,端端正正立在殿上。司馬德勘、裴虔通、趙行樞,一班賊黨都是戎裝披掛,手執利刃,排列兩旁。各營軍士,都刀斧森森,分作三四層圍繞階下,好不怕人。

眾官看了,一個個嚇得戰戰兢兢,吐舌相視,誰敢輕發一語?宇文化及說道:“主上荒淫酒色,重困萬民,兩京危亡不思恢複,又要徙都丹陽,再幸永嘉,此誠昏愚獨夫,不可以君天下。軍心有變,皆不願從,吾故倡大義以誅無道。舉行伊尹、霍光之事,汝等當協力相從,以保富貴。眾官俱麵麵相覷,不敢答應。隻見眾官當中,先閃出二人,齊朝上打一恭說道:“主上無道虐民,神人共怒,將軍之舉,誠合天心人望,某等敢不聽命!”眾人一看,原來一個是禮部侍郎裴矩,一人就是內史舍人封德彝也。都暗暗驚訝道:“主人所為荒淫奢侈之事,一大半皆此二賊在中間引誘攛掇。今日見勢頭不好,就變轉臉來爭先獻媚,誠無恥之小人也!”都谘嗟歎息不已。正是:十年諛諂寵何深,一旦危亡勢便侵;閑吊世間誰最險,大行不似小人心。

宇文化及見封德彝說得湊趣,滿心歡喜道:“汝等既知天意,便不愁不富貴矣!”正說未了,隻聽得宮後一派人聲喧嚷啼哭而來,將到麵前,隻見煬帝蓬頭跣足,被令狐行達與許多軍士推推擁擁,十分狼狽,不像模樣。宇文化及遠遠望見,甚覺躊躇不安,恐怕到了麵前,不好打發,又恐怕百官見了動念,遂忙忙揮手止住道:“何必持此物來,快快領去!”令狐行達便不敢上前,依舊將煬帝簇擁進寢宮中去。司馬德勘恐宇文化及要留煬帝,忙上前說道:“勢不兩立,姑留不得。”宇文化及道:“此等昏君,留之何益?可急急下手。”司馬德勘得了令,忙到寢宮來對煬帝說道:“許公有令,臣等不能複盡節矣!”遂拔出劍來,怒目相視。煬帝歎一口氣說道:“我得何罪?遂至於此!”賊黨馬文舉說道:“陛下安得無罪?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則窮兵黷武,內則縱欲逞淫。土木之工,四時不絕;車輪馬跡,天下幾遍。

致使丁壯盡亡鋒刃之下,幼弱皆填溝洫之中。四民喪業,盜賊蜂生。專任諛佞之臣,一味飾非拒諫,過惡曆曆不勝數,何謂無罪?”煬帝道:“朕好遊佚,實負百姓。至於汝等,高位重祿,終年榮寵,從未相負,今日何相逼也?”馬文舉道:“眾心已變,非一人所能論恩仇也!”煬帝正要再言,忽抬頭隻見封德彝慌慌張張走進宮來,你道為何?原來宇文化及知道封德彝乃煬帝心腹佞臣,今日頭一個又是他先趨附,心下疑他有詐,因心生一計,對他說道:“昏君過惡,猶不自知,汝可到後宮,細細數說一遍,使他死而無怨,便是汝之功也。”封德彝欲待推辭,見宇文化及甲兵圍繞,倘然一怒,性命難保,欲要進宮數說煬帝,卻又難於見麵,不好啟齒。心下暗想道:“寧可做麵皮不著,性命要緊!”遂應道:“將軍之言是也,某願住。”隨即拿出小人心腸,竟大踏步往入後宮。正是:廉恥人人皆有,奸臣何獨無之;隻要保全富貴,不妨抓碎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