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良不僅做出版人,自己也有不少專欄,偶爾客串一下文人,也落得個風流才子的美名。他從小家學淵源,父親是老一輩報人,詩酒書畫無一不精。到他這輩,國學積澱已剩不下多少,唯幼時父母逼著看的詩書文字還在,寫起文章便比時下的那些個文化人更多一層氣韻。
蕭錦良自己對這些文人的虛銜是滿不在乎的。他是個隨性的人,說到底本質還是個遊戲人間的浪蕩子,並不是什麼純粹文人。所以他對筆下人褒貶隨心,並不追求什麼公允持正,一碗水端平。
蕭錦良說:“放心,就知道你挑剔,要寫我也不會自己動筆。你有大把仰慕者,何必由我來攬這份辛苦差事?”
左安迪饒有興味地看他:“哦?又是哪個膽小鬼,托你來拉皮條?”
“你的嘴再不改,就真的要沒有市場了。現在外麵後生可畏,你這一套,幾年前還吃香,現在再玩,恐怕就真沒幾個人欣賞了。”
“省下我一番拒絕功夫,挺好。”
“一個人一生能漂亮多久,耀眼多久,十年,二十年?Andy,你現在藏得住年紀,到再過幾年,就也要給歲月低頭了。”蕭錦良說得誠懇,倒是真心為左安迪擔憂。
左安迪不以為意,笑道:“到時候,我就駛入你這座避風港。你海納百川,總不見得消受不起。”
“Andy,是人都想要個溫順乖巧的良伴共度餘生。拍拖與過生活,畢竟不同。”
左安迪低頭有些自嘲似的笑:“真難得,這是你第一次拒絕我。”
蕭錦良難得說真話,出口後也有些不慣。他是豁達開闊的人,這念頭在心中盤旋一下便消,很快又笑起來轉換話題:“不過世事無絕對,我們雜誌社裏,倒是有一個年輕人十分仰慕你。”
“什麼樣的年輕人?”
“大學剛畢業,學曆很好,乖巧也勤奮的年輕人。”
“你真是……這些與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安排相親。我是問,有多年輕,長得好不好,有經驗沒有?”
蕭錦良有些哭笑不得:“你別次次都這麼直奔主題。偶爾在我麵前,也扮一下矜持行不行?人家說是誠心仰慕你,仰慕而已,別無其他。他入我們雜誌做社交版記者也是為多了解你,你那些男朋友,恐怕沒一個有他一半用心。”
左安迪笑:“十分之一也不及。”
“不見那孩子談過同性對象,我看他根本就不像彎的。”
“不是基佬還能這樣看得起我,真是奇聞。”左安迪在腦中搜刮了一番,忽然想起些什麼來,“等等,你說他在社交版。那之前那邊將我捧上天的文章,也出自他手筆?”
“不錯,那個星期我出差。主編以為是說你好話,我定不會有異議,就隻字未改,全篇刊登。要是給我看到,鐵定槍斃。把你說得天上有地下無,你又不是什麼石頭記裏的仙草,一看就與事實不符。”
左安迪道:“你就是見不得我被人稱讚。”
“多褒是貶,你記住這句話。”蕭錦良說,“不過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字裏行間都是真心實意,我看得出。”
“管他虛情假意還是真情實意,能說我好話,就是動聽。”
蕭錦良苦笑:“他要是見到你的真實模樣,不知要如何失望。”
“那就叫他永遠不要見到好了。”左安迪猶自沉靜在受人仰慕的得意之中,甜蜜回味。
“那孩子托我說項,要到你公關公司供職。”
“為了保持我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麻煩你做個壞人,說你麵子不夠,不能將他成功推銷。”
蕭錦良想了想,又道:“我的確很想這樣做,但這樣我雖可保住一名得力幹將,卻要損失你這位朋友。他的背景,實在很適合你公司。如果為了形象而推拒他,我恐怕你將來會失望。”
“哦?能讓蕭老板這樣說,一定是大有來頭。”
蕭錦良笑笑:“他叫羅少康,是宋伯年的二姨太羅瑤的細佬,宋家源名義上的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