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一次機會,如果仍是猜不到,也許真的是老天爺不成全。
左安迪的手心出了汗,手指也微微顫抖起來。他不敢再貿然按鍵,轉身坐在台階上,安靜閉上眼,腦中回顧著這許多年與宋家源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歲月的光影在腦中緩緩流淌,那專注令一旁的喬正邦都幾乎不敢發出聲音。不知過了多久,連喬正邦的腿都幾乎站到麻痹,左安迪才驀地站起身,湊到密碼鍵盤前,飛快按下一串數字。
“密碼正確。”沒有起伏的機械語音此時聽來卻是那樣悅耳。
“這又是什麼日子?”喬正邦好奇問道。
左安迪頓了頓,聲音有些幹澀,低聲道:“是十多年前,他離開我們的日子。”
喬正邦恍然大悟,原來這十多年來,宋家源從不曾忘記這件事。隻是過去他沒有能力告訴他們,更沒有辦法令他們相信。像這樣的心意,若是沒有行動,僅靠憑空訴說,又能有多少力量呢?思念隻是一個人的浪漫,與之伴隨而來的痛楚,通常也隻能留給一個人品味。
左安迪推開門,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封閉空間裏,像是走進了一座時間的隧道,他說話的聲音也在這中間裏帶上了回聲,尤顯得落寞:“原來他一直記得……”
喬正邦跟在他身後進去,道:“可是你也一直記著,不是麼?還有那麼多日子,我都沒想到你還會記得。其實這麼多年來,你也一直在記掛他,難道不是麼?你們明明都那麼想著對方,卻又偏偏不喜歡把想法掛在口上,叫我看了都心癢!哎,要是我有辦法,早拿跟電路來將你們的腦電波駁一駁,叫你們曉得對方沒有你會死,這樣就天下太平了。”
左安迪沒有回應,也許此刻他的回應也已經不再重要了。他們都是想太多而做太少,於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左安迪此刻既然已經清楚並且堅定了自己所想,便隻需要行動而已,這對他而言,恰恰是最簡單不過的。
工作室的采光異常明亮,中央的天窗將正午的陽光全數投射進來,環保城的微縮模型被這陽光照得分外璀璨,透明材質模擬的房間間隔與落地大窗把整座建築營造得直似水晶城堡。安迪走過去,見到在透明展示外殼上還放著投影儀的遙控器,他想到自己在生日當天看到的那段視頻,鬼使神差地將遙控器拿起,按下了播放鍵。投影儀立即嗡嗡地運作起來,牆上的屏幕被放下,熟悉的三維短片再次緩緩播放。
片子播到采訪部分,屏幕上的宋家源依然是那個宋家源。他的語氣依舊平緩溫柔,神情也依舊平靜淡然。然而這一次,左安迪卻覺得他的語氣和神態都不一樣了,他的語調不再哀傷,也並不委屈,安迪覺得屏幕中的這個宋家源仿佛正看著自己,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也都是對著自己。
屏幕中的畫外音如同上一次那樣問:“您所說的這個‘家’的理念的確十分能打動人,我們是不是能猜測有這樣的一個人,您的這個家是為他而建,並且等待著他回家來呢。”
宋家源低下頭去,沉默了一會,說道:“說實話,我並不喜歡等待這個詞。我的母親,她這輩子就為了等一個人回頭,奉獻了生命中最漫長的一段時間。我知道這個詞的重量,有時它能束縛一個人,令人窒息,叫人想要逃避。因此一開始我並不理解她的做法,隻是這些年來我有了自己的經曆,也終於明白,有時等待是最無奈的選擇。當你跟不上對方的腳步時,就隻能在原地等待。雖然這樣的命運實在太過悲哀……”
之前左安迪看到這裏便被打斷,然而現在沒有任何幹擾,影片繼續播放下去,原來在之後還有一段。隻見屏幕中的宋家源頓了頓,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