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飲壽觴漫題冷暖句救色妓不動雨雲情 (1)(1 / 2)

詩曰

酒堪醉我何妨醉?色易迷人偏不偏。

豪士肝腸似冰雪,詩章分別兩留題。

卻說柴昊泉把向年所典董家房屋送還董聞,央他再去與丁推官說情。董聞允諾,便將柴昊泉出名,寫下一個求免罰的手本來袖著,親往刑廳署中,與丁推官相見。先謝了他前日免提柴白珩之情,然後說:“蒙罰銀米,本當速諭上納。奈力有不能,還求寬免。”丁推官道:“此事若追究起來,那柴白珩不特前程有礙,還要問個大大的罪名。今止罰銀米,已是屈法用情,似難再寬免了。”董聞道:“治年弟也不敢為再一之瀆。隻因親情麵上,不得不為代懇,還乞格外垂仁。”丁推官笑道:“年翁是失主,今失主已不論盜情,隻論親情了,小弟怎好方命?但所罰賑饑之米,是免不得的,須如數輸納。其助開河銀五百兩,姑免了罷。左右開河一事雖經上台題號,還要候旨定奪,自下還可暫緩。”董聞拱手稱謝,便取出手本來,要他批完了,隨即作別出署,徑至柴家。把手本與昊泉看了,昊泉不勝感愧。自此,昊泉依舊往清溪村居住,把所典董家原屋出空了,讓董聞仍返入城中舊居,將清溪村住居做個別業,往來其間。可笑柴昊泉,當初女婿急難之中,要求他加施,卻分文不與,反發出許多沒理的話來,今日卻把三百兩原契白白送還。

人情事勢,變態如此。閑話休題,且說董聞返居之後,光陽茬苒,不覺又是秋盡冬來,正值柴白珩的母親艾氏五十壽誕。艾氏比柴昊泉小五歲,與昔日昊泉慶壽之時,相去恰好五年。董家免不得備禮去賀,此時昊泉正要奉承女婿,與五年前的光景大不同了。在家中張樂設宴,先請董起麟去吃了一日酒,然後另設壽席,邀董聞赴飲,更不請別客,隻約幾個相知的門客奉陪。又喚下一班上好的梨園子弟,並兩個妓女伺候。又遣女使,去請女兒淑姿到家宴。董聞便與淑姿乘輿張蓋,同赴壽筵。

到柴家門首,昊泉父子即親自迎將出來。艾氏自和媳婦簇擁著淑姿,到後廳與眾女眷們坐地。董聞在堂中,與丈人、舅子並門客畢敘禮過了,依次而坐。茶罷,兩個妓女上來叩見。

董聞看那兩個妓女時,也都有幾分姿色。問其姓名,一個叫做婁豔花,一個叫做燕青鸞。董聞道:“我前在京中,聞馬幽儀之名,可惜不曾相會。近聞他不住在京師已返到這裏來了。我隻道柴內兄昔日曾作寓在他家,是舊賓主,今日必然請他在此。

原來卻不在此。”婁豔花道:“馬二娘近日惹下一場禍事,了不得在那裏哩?”董聞驚問道:“有何禍事?”燕青鸞接口道:“馬二娘到此過不多時,那些慕名求見的卻甚多。他隻推病,不肯見客。近日有楊閣老的公子楊大爺在這裏經過,要請他到舟中一敘。他執意不肯去,因惱犯了楊大爺的性子,差人到他屋裏打得雪片。這還不打緊,不想又打出一封書劄來,卻是什麼常胡子的手筆。那常胡子是個在逃的殺人重犯,楊大爺見了這封書,便去對理刑丁老爺說了,把他拘禁獄中,著在他身上要這常胡子。卻不是晦氣麼?”董聞驚訝道:“有這等事?”柴白珩便插口道:“那馬二娘慣要恃才使性,怠慢客人,所以撞出這場禍事。”婁豔花道:“這場禍事也不小。聞說丁理刑老爺是楊閣老的門生,又與楊公子是舊賓主,楊公子說的話他怎好不聽?況又有常胡子的書為據,卻不是有口難辯?誰人可以解救得?”董聞道:“我與丁刑事都是楊閣老的門生。楊公子與我有世誼,他前日到此,我也曾去拜他,卻不曉得有馬幽儀這段事。如今楊公子已將起身,丁刑尊也好做方便了。

我雖與馬幽儀並無一麵,卻聞他是個有才有意的妓女,今在患難中,不可不救。”婁燕二妓並眾門客聽說,都道:“若得董爺相救,是他造化哩!”正說間,隻見柴家管門的人飛奔進來報道:“理刑丁老爺來拜董爺了。”眾人都吃一驚。董聞道:“他為何直來到此?”連忙穿了公服,到門首接入。嚇得柴家上下諸人並門客妓女等,各躲在一壁廂,捏神捏鬼的張看。董聞迎丁推官到堂中,敘禮而坐。丁推官道:“昨接撫台憲檄,因鄭州知州丙製金以貪汙罷職,委小弟去權署州篆。憲限文到之日,即便起行,為此特來與年翁一別。早間曾叩新居,聞台駕在此,故爾便道奉晤。”董聞道:“年祖台榮行如此之速,治年弟未及餞送,怎反勞大駕枉顧?”丁推官道:“小弟今日一來奉別,二來兼有所囑。”董聞道:“有何見教?”丁推官道:“前借餘總戎處之物,因家信未到,目下不能即還,尚欲求寬幾時。煩年翁為我致意。”董聞道:“這不妨,待治年弟與他說,決不來催促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