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離開不離開?(1 / 3)

“臣宇文臨及家眷恭迎宇文中宮歸寧。”父親跪在那個地方。

“起來吧。”我沒有太多的情感,徑直走了進去,也是第一次從大門內走了進去,以前一直都不被允許走大門的,小妾的孩子隻能從側門進出,我入宮那年也沒有走大門,男妃難聽的頭銜在那個沒有封號的時候是不會讓父親覺得光耀的。

“宇文中宮,請等一下。”父親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我停住了腳步,轉身,第一次我近距離的看到了這個我一直被稱為父親的男人。父親今年六十了吧,宰相也已經做了二十年了,看上去保養的很好,沒有年過花甲的垂老,隻是時光終究會在一個人的臉上與身上留下它特有的痕跡。

“什麼事宰相大人?”我還是感歎他那中氣十足的渾厚嗓音,那才是一個男子真正的感覺。

“等一下老臣去拜會您,不知可否?”他對我已經沒有了漠視,宇文中宮似乎已經讓他聯係起來了一個可以維係家族的新網,家族之於他是全部,無關我是不是他的兒子。

“父親見兒子還有什麼不可以的,請您忙完了您的事情後,通知一下,該是做兒子去拜會您才是?”虛偽與客套,我似乎早已經習慣的不能再習慣了。

“臣不敢,等下臣自會去拜會宇文中宮的。”他沒有多與我糾纏的意思。

我也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多說什麼,轉身過來,覺得眼睛有些濕潤,第一次如此的看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在這樣子的場合。有些莫名的感傷。

我們繼續從正門走向後花園。乳母衛氏的屋子一直都安排在我的寢室旁邊,我親親拭去眼角的濕潤,整整衣衫,走了進去。

所有的人都退到了一邊,我也無心過問他們是誰,對我而言這些都沒有床上那個老婦人來的重要。

“衛娘,兒子看您來了。”我做到了床邊,執起她骨瘦如柴的手,幼年裏,這個手是何等的暖和,很等的讓我留戀。

“是玥嗎?”那蒼老的嗓音也不再是幼年裏那甜美的天籟,我的乳母真的已經老了。

“是的,衛娘。”我撩起她的銀絲,她明明才四十多,怎麼看上去比我的父親還蒼老。我不知道這十年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錯過太多了。

“玥,你終於來看為娘了。”她的聲音很虛弱,說話斷斷續續的;“真好,娘終於可以安心了。”

“娘……”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我不喜歡沒有意義的安慰,那並不能給往生者太多的安慰。

“這些年,難為你了。”這句話才是最大的實話,也隻有往生者才會如此的坦白。

“不要緊的。”我還是一個虛偽的人,承受不來這樣子的直白,安靜的給著往生者虛偽的回應。

“還是我的玥啊,這麼的懂事。”她還是不介意我的那麼的不坦白。“夠了,真的夠了。”她的嘴角揚起了屬於神明般的笑言,她的手從我的手裏滑了出去。

她走了,很安靜,那如同神明般的微笑宣告了她的無憾。一時間哭聲四起,我卻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的眼淚,突然覺得她比我幸福的多,無憾是多麼難以到底的心境。

哭聲裏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逢場作戲,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侍衛們將我架開,所有的準備了很久的人出現在了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有人安慰道:“宇文中宮要節哀順變。”有人開始準備布置靈堂,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在一旁直直的看著。

未央走了過來,說;“臣要為母親換壽衣了,請您回避。”

“未央,讓我幫你吧。”我的口氣不知道為什麼讓自己都覺得寒冷。

“宇文中宮,您……”未央看著我,隻是再次確定著。見我沒有任何要更改的意思,就說,“有勞了。”

人們陸陸續續的退了出去,隻有我與未央。屋內不能留下太多的光,因為是傍晚,所以屋內也並不明亮。我仔細的解開衛氏身上的帛紗,內衣,那是一具完全與我不同的女性軀體,有些餘溫,但是看的出常年臥病在床,肌膚呈現出不健康的過分的白皙,骨架纖細,沒有健□□命的任何跡象。這個才是女子,完完全全的女子。我的手在她的胸前停留一會,那個哺育過幼年時候的我,她是我的母親,無關我從誰的體內爬出。

我仔細看著這個女子,她跟我終究是不一樣的。不僅僅是她有我沒有的,或者說我有她沒有的。而是從來女子就是女子,男子就是男子,沒有一樣的才是。在東陵國裏,男子可以考科舉,可是成為士兵,必須去服徭役。廟堂內沒有女子涉足的區域。女子不能自主婚姻,女子不能讀書,女子不能周遊世界,女子不能獨子養活自己,必須再父親,夫君,兒子的任何一個與之有血緣關係,或者婚姻關係的男子的庇佑下,生存下去。不然就難以維係生計。

而我呢,出生的時候必須按男子的樣子生活下去,可是等我稍微知道自己是個男孩子的時候,突然告訴我那個男孩子與我無緣。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可是我的手卻不受控製的完美的整理好了衛氏的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