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口說:“謝我,謝我什麼?”
伊莉婭回頭看了看高大的亞倫城,“謝謝你救了我們羅多克,更謝謝你沒有向我們提任何要求。你和芬利爾的約定,我都聽說了,我很感激你,我們全羅多克的人民都很感激你!在這場聖戰中,羅多克如果能幸存下來,那都是你的功勞!”
我沒在說什麼,揮揮手就帶著隊伍進城了。開什麼玩笑,我實在忍不住了,再說下去我就要笑出來了。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現在看看,連伊莉婭都這樣,其他的羅多克人呢?我不再想了。
轉過亞倫城門,亞倫城裏就不像外麵那些儀仗隊那樣整齊肅穆了,人潮擠滿了街道,歡呼聲此起彼伏,人們幾乎像是瘋了一樣,見人就擁抱,就狂撒花瓣,新鮮的橄欖枝編製的桂冠不要錢似的四處派發。在這樣的人群中嗎,我們隊伍的行進相當費力,就像是在山洪中逆水行舟一樣。
很快狂歡的人群發現了我們,唱著走調的歌,蜂擁地擠了上來,就像是一大塊流動的泥石流朝我們壓過來,如果不知道情況,還以為他們要把我們撕碎掩埋。我身邊的衛士們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擠散,我們這隻小小的隊伍就像一小撮鹽灑進了海裏,一點浪花都看不見。
我的身邊,前後左右都是瘋狂的人群,至少有十個桂冠在第一時間套在了我的頭上和馬的脖子上,更多的花瓣在我眼前亂飛,讓我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無數嬌羞的羅多克少女隻是對我拋了個媚眼,還來不及呻吟一聲就被後麵的人群擠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去,我的馬不得不停了下來,實在是走不動了。
在四麵八方狂歡的氣氛中,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滿足和得意。
但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感覺有一股陰毒的寒意從我背後冒了出來,但我回過頭,卻隻看到一眼望不到頭的人海,以及極遙遠處我的衛士徒勞的掙紮他們也被桂冠和花環裝飾成了移動的花叢。
我笑了笑,自嘲自己的神經質,但剛轉過頭,就感覺大腿上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叮了一口,很微弱的涼意,接著就是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那附近蔓延開來。
我奇怪地低頭看看,沒有任何異狀,周圍全是激動地滿臉通紅的少男少女,他們手上都拎著各種花環,躍躍欲試地要撲上來給我掛上。
我搖搖頭,也許是幻覺吧……
不對!我的頭發在這一瞬間樹了起來,這樣的感覺,我好像曾經有過!
我再度低頭,愕然發現那條大腿比平時看起來粗壯了許多,似乎什麼東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腫了起來,我試著抬抬腿,沒錯,我感覺我動了,但是在我的眼中,這條已經發腫的肥腿根本一動都沒有動!
我飛快拔出腰間的雷瓦汀劍,顧不上周圍簇擁的人群,在那股涼意發生的地方劃了一劍,金光閃閃的雷瓦汀劍刃劃過的地方,鮮血並沒有如常湧出來,而是一坨漆黑粘稠腥臭的流體慢慢從傷口處滲出來。
周圍的少男少女和他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我的眼前開始模糊,好像喝醉了酒一般,五顏六色的光球和金星在我眼前亂哄哄地飛了出來。周圍的喧鬧聲和尖叫聲落在我耳中,都變成了隔了一層水一般滑稽的嗡嗡聲。我隻來得及大吼一聲“薩菲羅斯!”,就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全身無力,眼前一片漆黑,車輪軲轆轉動的吱嘎聲慢慢由遠到近鑽進我的耳朵裏,我感覺我的身體在不停地晃動,我應該是在一輛馬車上。
我很勉強很勉強地轉動脖子,看向一旁。我先要確認我眼前的這片漆黑是怎麼回事,是瞎了?還是太晚了。很快我就看到了車廂縫隙裏透過來的點點火把的光亮,很好,我沒有瞎。
然後,我需要確認一下,目前的處境。
我沒有說話,閉上眼睛,盡量靜下心來,我想聽聽周圍的聲音,總會有人說兩句話的,很快,我就聽到了薩菲羅斯的聲音:“老大這麼久還沒醒過來,我擔心他會不會有事……”
我的心終於落地了,有薩菲羅斯在身邊,此刻我至少是安全的。
但緊接著我聽到了另一個薄荷清新的聲音,按道理不應該出現的聲音:“放心好了,我給他上過藥了,也運功驅過毒,雖然聽說他有龍血護身,但死神之吻的毒性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祛除的。”
伊莉婭的聲音!
她怎麼會在這裏!
我一分心,就感覺嗓子火辣辣地,仿佛喉嚨被割開一般,麻木感再次從手腳四肢襲了上來,我又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
馬車忽然戛然停了下來,緊接著車門打開,一個人影走上了馬車,借著透下來的星光可以清楚地認出來,那的確是伊莉婭。
伊莉婭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取出火絨點著了油燈,扭頭看見我已經睜開了眼睛,微微一怔,接著友好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