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伊莉婭仔細解開我右腿上纏著的繃帶,又拿了一些藥膏小心地塗了上去,整個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氣氛異常尷尬。
我咳嗽了一聲,想著如果有點水喝就好了,喉嚨幹渴得快要裂開了。
我剛轉過念頭,伊莉婭就遞過來一個拔了塞子的水囊,小心地傾斜,晶瑩的水滴如同一串珍珠,準確地滴進我嘴裏。
剛剛好夠一口,伊莉婭的手頓了頓,等我咽下這口水,又慢慢傾倒起來。整個過程中她一眼都沒有看我,視線仔細地盯著我的傷口,一隻手還沒有停歇地上藥。
“好點了麼?”伊莉婭像是在問一團空氣,她連續喂了我三次,就把水囊收起來了,平靜道:“你被死神之吻咬了,不能喝太多水,否則殘毒又會擴散,很難清理。”
說完,伊莉婭放下了手裏的藥,撕開一段幹淨的紗布重新給我包紮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裏?”我喝過了水,終於有力氣說話,一開口就是這個問題。
伊莉婭的手頓了頓,苦笑著搖搖頭:“你是我們羅多克的英雄,卻在我眼皮底下,在羅多克的領土上遭到刺殺。不論從道義、人情還是法律上都說不過去。這是我欠你的,也是羅多克欠你的。所以我來保護你回你的基地,算是還下這筆債。”
我扭過頭,看向車廂頂棚,過了一會兒才沙啞著嗓子說:“恐怕……不止這些吧,是不是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伊莉婭的手明顯抖了一下,好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說:“很久以前……大概三年前吧,我曾給老G講過你們黑暗教團的往事,當時我曾經暗示他,以史為鑒,不要對每個人都那麼相信。”
我想了想,嘶啞著說:“不關我的事情,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他呢。”
伊莉婭接著說:“現在,我要把同樣的話送給你。這次的事情,我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但我大概也能猜到。你太大意了。”
我閉上了眼睛,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說出來隻會弄得大家都尷尬。
伊莉婭幫我包紮完,接著在我身上緩緩推拿起來,從她的掌心,有一股涼涼的很清新的氣息滲透進我的身體,氣息過處,我身上如同萬蟻啃咬一般的麻木感就消退了許多。這些麻木感好像被伊莉婭推拿著,慢慢彙聚到了我右腿上的傷口,然後在藥膏的中和下,慢慢減輕了許多。
許久之後,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伊莉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略帶著些疲憊道:“好了。你繼續休息,明天我再繼續為你祛毒。不出意外,兩三天以後你就可以站起來了。”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突然問:“死神之吻,凶手是怎麼得到這個東西的?”
伊莉婭疑惑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大概兩年前,我第一次到禪達的時候,就在老G的領主府裏遭到了刺殺,當時我中的毒也是這種名叫死神之吻的蠍毒。直到這次中毒前,我都以為凶手是想刺殺老G,讓我不小心當了替罪羊。但是現在想想,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死神之吻,這種毒明顯是為了我準備的。即便我有龍血護身,也無法完全抵禦。那個時候還好有龍溪的大地之守護,可是現在……如果沒有你幫我,我就死定了。”我說,“所以我想弄清楚,到底是誰在打我的主意。注意了,伊莉婭,我問這個問題,不是想要找誰的麻煩,我想要搞清楚這裏麵更深處的陰謀,沒錯,是陰謀,我已經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伊莉婭的臉色變了變,她皺著眉頭想了想,說:“從下毒的手法上來看,應該是國民情報局。但是據我所知,國民情報局暗殺處的所有標配毒藥物裏,都沒有死神之吻,這種昂貴而珍稀的毒蠍,我們買不起,也沒有那個條件飼養。”
我摸了摸下巴上拉碴的胡茬,“應該和你們國民情報局的關係不大。我第一次中毒的時候,才初出茅廬,根本沒有人聽過我的名號,不可能是你們羅多克人幹的。事實上那件事情,我有很大的把握是阿拉西斯伯爵下的手,但他也一樣沒有辦法弄到死神之吻,所以,一定還有其他的秘密組織……”
“如果說秘密暗殺組織,有這個實力的,也就隻有那兩個了,你們審判團和深藍。”伊莉婭隨口道。
“審判團不可能,那時候我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又無足輕重的小教徒,犯不著用這麼珍貴的毒藥來……”
好像一道閃電掠過我的腦海,我瞬間感覺渾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
審判團?手無縛雞之力?無足輕重?珍貴的毒藥?
沒錯,如果真是這樣,用這麼珍貴的毒藥來專門暗殺當時的我,這簡直是荒謬……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如果真是專門來暗殺我,就已經說明我在某些人看來,並非是無足輕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