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紮在河灘上的這個大隊隸屬於教團第十九軍團,在白天的攻城中,這個軍團一直留在最後作為預備隊使用,本來他們的戰鬥素質就不太高。第十三軍團和第十四軍團雖然沒有與禪達發生太慘烈的肉搏血戰,但彼此也有一些傷亡,已經撤過河岸休整,順便防守大軍後路,河對岸陣地以及浮橋的守備任務就交在了這個大隊手裏。大隊長約瑟夫在旁觀了禪達一天慘烈的血戰之後,沒有想到禪達人居然會如此膽大妄為,竟然經曆了那麼慘烈的戰鬥,還敢夜襲,一時間毫無準備,被打得焦頭爛額,手忙腳亂。
其實,如果他鎮定一點,就會發現衝陣的敵人最多不過五百來騎兵,但夜晚混亂不堪,打頭陣的又是恐怖的重騎兵,第一波標槍齊射,約瑟夫就下意識感覺大勢不好,趁著戰亂,先一步帶著自己的親衛隊和駐紮在營地北側,還沒有陷入戰火的一個中隊經由浮橋撤回了尤河以北。
失去了長官的指揮,教團的這個大隊徹底陷入了混亂,眼看就要崩潰了。
約瑟夫在浮橋這邊,拄著膝蓋呼呼喘氣,眼看著河對岸混亂的營地,四下亂竄的火頭,一些什麼東西梗在喉嚨裏。
當然不是為那些生死未卜的戰士們,約瑟夫在這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遭到這樣的突襲,自己這樣棄軍而逃,如果被上司們知道了,會有怎樣的後果?臨陣脫逃在教規中可是死罪!
約瑟夫正在糾結猶豫,一個聲音卻無聲無息地在他耳邊響起來:“敵人是什麼人?”
約瑟夫被嚇了一大跳,佩劍一閃就拔了出來,但回頭一看,對方穿著黑鬥篷,身後跟著十幾個人,明顯是教團的同伴,也就稍稍定了定神,大概是這附近的巡邏隊吧。
“不知道,那麼多人,雪崩一樣突然湧過來,誰知道啊!”約瑟夫粗聲粗氣道。
“那……大隊長閣下,你的部下呢?”黑鬥篷繼續問。
約瑟夫有些煩了,“那麼混亂的場麵,對方傾城而攻,我們怎麼可能守得住,我能帶出來一兩個中隊,已經很了不起了。你丫的是什麼人,少給我管閑事!”
黑鬥篷身邊的戰士立刻怒目而視,刀子都拔出了一半。
黑鬥篷冷哼一聲:“分明是你臨陣脫逃,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約瑟夫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手裏的長劍遙遙指向這個黑鬥篷:“你小子說什麼,信不信我弄了你!”
黑鬥篷毫無懼色,甚至輕蔑而同情地冷哼了一聲,放下了鬥篷風帽:“再加上一條,以下犯上,拿下吧!”
約瑟夫一瞬間仿佛跌入了冰窖中,麵前的人,居然是目前第十三、十四和十九軍團的臨時總負責人,卡斯帕代軍團長!
在被虎狼般的衛士五花大綁的時候,約瑟夫的餘光震驚地發現,在陷入慘烈膠著的營區周圍,黑色海潮一般的軍隊正在夜色中,從左右兩翼慢慢移動,一個漂亮的口袋已經張開。
在浮橋這邊,全副披掛的上萬大軍噤若寒蟬地藏在河邊樹叢裏,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上萬雙同情的眼睛,看著約瑟夫像一頭死豬一樣,被捆倒在地。
卡斯帕沒有再看約瑟夫一眼,他輕輕揮手,藏在樹林裏的漆黑的鐵流開始運動起來,分成十二股,沿著尤河上的十二座浮橋,悄悄過河。
誘餌!約瑟夫在一瞬間明白了自己在這場伏擊戰中的定位,心中一陣一陣的揪痛,從一開始,他就是要被犧牲掉的誘餌!
隻是對麵的禪達人,他們馬上要遭受的痛苦大概要比他深重得多吧!
此刻位於戰場最中心的喀拉杜斯當然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在他的麵前,隻有紛飛的火光,混亂的教團士兵,自由騎士所到之處,所向披靡,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膽量和力氣回頭與之對抗,喀拉杜斯率領五百自由騎士,從營帳的這頭殺到那頭,來回馳騁,一天的怨氣和仇恨此刻發泄得淋漓盡致。
也直到這個時候,喀拉杜斯才發現不對勁。
從衝刺到現在,已經鬧了大半個小時了,為什麼遠處根本一點動靜都沒有?按道理,這個時候,怎麼也該有一些快速機動的斥候隊伍過來探視和攔截了。
除非……
一絲不好的感覺飛快掠過喀拉杜斯的腦海,徹骨的含義險些把他凍僵在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