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有埋伏!快撤!”喀拉杜斯一撥韁繩,帶著身邊的幾十個自由騎士轉身就朝營帳出口奔去,沿途不提招呼正散開追殺殘兵的騎士們,但他很快發現,先前殺得興起,教團軍的營帳已經被糟蹋得一塌糊塗,到處都是燃燒的帳篷,橫倒的拒馬和散落的人馬屍體,這些先前一路殺過來沒有覺得的東西現在嚴重影響到了騎兵的速度。
也就在這個時候,喀拉杜斯的擔憂終於成為了現實。
混雜著火焰燃燒的劈啪聲,一種奇怪的嗡鳴聲越來越近,仿佛是黃昏萬鳥投林時,翅膀發出的風聲。自由騎士團的戰士大多都是角鬥士出身,沒有太多的戰場經驗,對於這奇怪的聲音,都長大了嘴巴看向漆黑的夜空。
“舉盾!”喀拉杜斯淒厲得好像要哭出來的嗓音傳了過來。
但還沒有人反應過來,已經有幾十個自由騎士突然間好像觸電一樣,從馬上顫抖著跌了下來,在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他們的身上一下子仿佛長出了一層密集的黑毛,少數幾個憑著本能舉盾的騎士也緊跟著被渾身插滿箭矢的坐騎掀下馬來。
“啊”喀拉杜斯的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都咬下了一塊肉,嘶吼著舉起盾牌,“舉起盾,跟我往外衝,不要停!”
沉重的馬蹄狠狠砸在地上,在密集如暴風雨般的箭矢中,喀拉杜斯如一艘金色的小船,瞬息間穿行過去。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他衝出去之後,教團從兩翼包抄過來的包圍圈還沒有合攏。
但也僅止於此了,跟著喀拉杜斯從陷阱裏出來的自由騎士,隻剩下五人,他們的鋼盾上插滿了箭矢,胯下的戰馬支撐到了禪達城下,就悲鳴一聲軟倒在地,每一匹馬身上,至少插著一百多根箭矢。
“還有兄弟在裏麵!”喀拉杜斯回過頭,從兩邊眼角滲出血淚來,他還能看到,至少有三個自由騎士團百人隊的旗幟困在裏麵。
“大人,不行啊,他們出不來了!敵人太多了!”借著禪達城上的火光,一個跟在喀拉杜斯身後的自由騎士終於看清了他們麵對的敵人有多少……事實上,他看到的隻是從右翼包抄過來的一個軍團而已……
“我不能眼看著弟兄們白白死在裏麵!”喀拉杜斯一扯韁繩,準備再跳上馬背衝殺一陣,但他的坐騎卻一個趔趄伏倒在地,粗重的呼吸越來越慢。
喀拉杜斯才看清,幾十根箭矢插滿了戰馬的身體。
“走啊,大人,以後再為兄弟們報仇啊!”那個騎士拖著喀拉杜斯的鎧甲要往城裏走,卻被喀拉杜斯抬腳踹倒在地,一口血混著牙吐了出來。
“貪生怕死的東西!”喀拉杜斯黑著臉說。
正捂著嘴巴的那個騎士身體猛地一僵,通紅的眼睛瞪圓了看向喀拉杜斯,這個先前苦苦懇求的騎士此刻就好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即便是喀拉杜斯,也在這一瞬間產生了輕微的震撼。
咕咚一聲,騎士吞下了口中的血水,反手拔出佩劍,朝向教團軍的方向飛奔了幾步,突然站住了腳步,回身朝向喀拉杜斯的方向,苦澀的聲音從喉嚨裏飛出來:“大人!我並非貪生怕死,隻是你的安慰關乎了禪達大局!弟兄們,我去救,如果不成,就讓我和弟兄們死在一起!大人,隻希望你以後,記得我們,要為我們報仇啊!”
說完,騎士再不說話,他單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這個時候,喀拉杜斯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花白的胡子顫抖著,也拔出了佩劍,向著騎士的背影撲過去,但沒走幾步,就被身邊另一個騎士揮起劍柄急在後頸上,打暈了過去。
這名騎士扶著軟倒的喀拉杜斯,遞給了身邊重傷的同伴:“保護好大人,帶他入城!”
說完,這名騎士也拔出自己的佩劍,向著先前他的夥伴消失的方向飛奔過去。
沒有人再說話,隻有潮濕的眼裏淚水長流。
遠處的陷阱裏,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了,在密集的箭雨覆蓋下,自由騎士們好像火爐上的水滴一樣迅速消失,到最後,隻剩下一名身負數十箭的騎士,一首持盾,一首持劍,身體搖搖晃晃地靠在木柵欄上。
卡斯帕擰起了眉頭,他沒想到居然口袋裏隻收獲了這麼點人,更沒想到遠處的禪達,居然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騎士在眼皮下喋血,卻還能按兵不動。
奄奄一息的騎士這時候看到了卡斯帕,從他的黑鬥篷,和他身邊拱衛的衛兵,可以很輕鬆地判斷出這個人是個領頭的。騎士回光返照般丟下了盾牌,隔著遠遠地解下鐵護手甩了過去,“卑鄙……那個……領頭的……我要和你決鬥!”
已經這樣了。居然還有力氣開口討戰,圍在他周圍的教團士兵們都麵麵相覷,下意識和這個瀕死的勇士保持著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