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寢宮,我就看見一張掛著淡黃色輕紗的大床,臉色蒼白的葛瑞福斯睡得很沉,一呼一吸間,還在發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在這張大床下首,同樣臉色蒼白的伊莉婭一身戎裝,靜靜坐著,那柄格拉姆德林,母親的護手劍已經出鞘,平放在她膝蓋上,上麵銀亮的光華伴隨著她的呼吸平緩地閃爍著。
伊莉婭緩緩睜開眼睛,平靜道:“埃蒙斯,你來了。”
歌利亞和薩菲羅斯,以及其他的護衛們很自覺地退出房間,還很體貼地帶上大門。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好了。
還是伊莉婭先打破了這尷尬,她輕聲道:“刺客是凱斯托派來的……至少一部分是。”
我坐了下來:“你的傷……”
“沒事。”伊莉婭看了我一眼,“但我擔心其他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以凱斯托的實力,不可能拿出這麼多的刺客,更不可能滲透到王宮衛隊裏來。我懷疑幕後還有其他人主使……至少,有人與他勾結。”
我點點頭:“我想到了這些,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讓歌利亞把衛士統統換了一遍……瑪麗莎夫人是誰?我對你們羅多克王室了解的不多。”
伊莉婭苦笑了笑,“瑪麗莎夫人麼……她是舅舅的姨娘,是我的小祖母,也是我們羅多克王室還健在的人裏資格最老的一輩了,她熱衷政治,是國民情報局的創始人,據說三十年前的聖戰,她甚至還代表羅多克出席過泛卡拉迪亞大陸會議。隻是這幾年折騰得少了一些。”
聽到伊莉婭說出“折騰”這個詞,我忍不住笑了笑。
“當然,瑪麗莎夫人還有一個身份……”伊莉婭頓了頓,說:“她是凱斯托的親生母親!”
我點點頭,絲毫不驚訝,如果說這個瑪麗莎夫人僅僅是一個過了氣的女政治家,沒有道理現在敢這麼活潑,任何一個掌權者都不會容許上一代的權利痕跡再度出現,但如果她還是凱斯托的母親,那麼這個可憐的老女人就還有一個類似於人質的身份了,無怪乎凱斯托一直打得有氣無力,多半也是投鼠忌器。
正常情況下,這個老女人是翻不起什麼浪花,甚至連一點長袖善舞的空間都不會有,但是現在,葛瑞福斯國王遇刺,羅多克王國出現權力真空。這個老女人的人質身份立刻成為了她的一道護身符,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不可能不做出點什麼事情的。
這次的事件背後,要說沒有這個女人的影子,是不可能的。
“那還等什麼,直接把這個討厭的老女人幹掉不就是了。”我拍著座椅扶手說,話一出口,伊莉婭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去,我才反應過來,這個瑪麗莎夫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伊莉婭的長輩親屬。
“要我,管他那麼多,直接讓薩菲羅斯派人把她做掉再說。”我一邊腹誹,一邊左顧右盼,想找個機會溜出去,讓薩菲羅斯付諸實踐。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以後我需要羅多克成為我的大後方,有這樣一個老女人的討厭陰影在,總是會很麻煩的。
“我派了我的衛兵去保護她,你不用動歪腦筋了。”伊莉婭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她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
接著,她突然很不經意地問:“那個女人,是誰?和你一起在地下黑鐵酒吧被捕的女人。”邊問,頭邊偏向一邊。
“哦,我之前也不認識她,她是絲襪迪亞的一個什麼公主,找我來報仇的。”我隨口回答,忽然感覺有點不太對頭,為什麼伊莉婭要把頭偏向一邊啊!
“那個,你不會是,那個,咳咳……”我躊躇著該怎樣說出我隱約的懷疑,又擔心是因為我的自戀,糾結得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而一向冰冷的伊莉婭,在這時居然……臉紅了!
伊莉婭臉紅了!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女神的小手……但就在這時,寢殿大門突然砰地一聲被推開,歌利亞一臉惶急地撲了進來,看都沒有看一眼就急匆匆道:“殿下,不好了殿下!”
歌利亞一眼看到了紅著臉,有些惱羞成怒的伊莉婭,差點把接下來的話吞進去,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議會衛隊……兵變了!”
在那一瞬間,伊利亞臉上的紅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平靜肅然如潔白漢白玉雕塑般的臉。
伊莉婭道:“歌利亞,慢慢說,怎麼回事?克裏斯塞恩呢?”
伊莉婭的平靜仿佛有一種神秘的魔力,讓再驚惶的人也能在那一瞬間篤定踏實下來。歌利亞臉上的焦急一下子散去了一半,他深吸了兩口氣,平息了心情,開口道:“剛才,我們在門口攔住了瑪麗莎夫人派出王宮的侍女,結果那個侍女並不死心,居然從馬廄偷了一匹馬,硬衝了出去。事發突然,戰士們來不及阻攔,我們發了消息給負責王宮外圍防衛的議會衛隊,請求他們予以攔截,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