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退到三樓,我們也不過隻是付出了五十多人的傷亡代價,而對麵,簡直像是剛從絞肉機地下逛了一圈回來一樣。
不過,當聽到收兵的號角,看到廣場上的庫吉特人不知道從哪裏運來了若幹茅草,捆成無數捆堆在領主府樓下時,我的心裏還是咯噔一下,這一點居然忘記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思維盲區嗎?
幾分鍾前,奧薩姆可汗在飄揚的金色狼頭旗下揮了揮手:“領主府拿不下來,就不用再拿了,一把火燒掉就好了!”
正當我為樓下的庫吉特人突然改變了戰術而感覺鬱悶不已時,更糟糕的事情卻在領主府內部發生了。特略跌跌撞撞推開大門,急衝衝道:“埃蒙斯,薩菲羅斯他,他可能不太好了!”
我眉頭一跳,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是布局這麼久,最後最關鍵的收線時機,我絕對會拋下一切不管,衝下去看看到底怎麼了。
“慢慢說,”我說,“薩菲羅斯不好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特略猶豫了一下,說:“他體內的毒素開始爆發了,毒性太猛,摩根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頂過去,為今之計,隻好死馬當成活馬醫,冒險試一試了!”
“怎麼試?”我感覺我的手都在顫抖。我身邊的人,死掉哪一個我都不願意。
特略吞了口唾沫,“潛力藥劑。摩根給薩菲羅斯灌下了潛力藥劑,他說,現在隻能全麵激發出薩菲羅斯的身體潛力,讓他自己和毒素對抗,一切外物,現在都是沒有用的了。”
我強行收攝住心神:“也好,既然我們無法左右,那就聽天由命吧……但是如果薩菲羅斯有什麼好歹,眼前的庫吉特人,薩蘭德人,還有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審判團,我發誓,我會親手帶給他們末日的審判!”
我屏退了所有人,包括貼身守護我的格倫森,整個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
月已過中天,時間剛好越過了零點,現在,是第二天了。
我閉上眼睛,一切的一切,到這裏,畫下一個句號吧。
來一場雨吧,來一場大雨吧!
冥冥中世界的某個角落,一隻蝴蝶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
它的同伴被它所吸引,跟著一起翩翩起舞。
更多的蝴蝶加入到了這樣的舞蹈中,在連片連片的大地上,翅膀舞成一片五彩的雲朵。
起風了,數以億計的蝴蝶扇動翅膀,在某個角落,某些氣流發生了微小的變化。
紊亂的氣流融入了更加龐大的氣流中,漸漸地形成了橫跨大洋的風暴,風暴改變了暖濕氣流的路線,在某些常年少雨的地方,忽然飄過了幾團黑沉沉的烏雲。
風在一瞬間停了下來,留在哈爾瑪上空的,隻有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深沉烏雲。
這詭異的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上到奧薩姆可汗、莫日根巴特爾,下到舉著盾牌運送柴火捆的庫吉特士兵,統統抬起頭看向頭頂。
在他們頭頂,隻有烏雲,還有……很奇怪的,被白雪一樣的粉末堆滿了的屋頂。
是的,如果從我這個角度看下去,就可以發現,占地麵積並沒有多麼廣闊的哈爾瑪,每一條街道,每一棟房屋的樓頂上,統統都鋪滿了雪白的粉末。
這是昨天一天,詭異“白雪”的源頭。這是光光在潛伏在哈爾瑪的情報部特工,以及數百不明真相的苦工攜手奮戰一整天的輝煌成果。
一陣渾濁潮濕的陰風終於打破了一切的平靜,風吹過後,最後一次白灰揚塵飛起,正好撲入了莫日根巴特爾的眼睛,神箭手瞬間感覺到,就好像有一萬根鋼針刺進的自己的眼睛,一向沉毅如鋼鐵的莫日根巴特爾竟然驚叫著跌落馬下。
一滴雨水砸在莫日根巴特爾的鼻尖上,緊接著是第二滴。
突然間四麵八方響起了雨滴落地時砸出的劈啪聲,密集的雨點砸在眾人的頭盔上,肩甲上,馬背上,自然也砸在更多的屋頂上。
就在這時,有人驚恐地聽到了奇怪的噗嗤聲,從四麵八方響起來,混雜著雨水的聲音,好像無數調皮的孩子用麥管往水裏吹氣。
一座房頂上,一坨龐大的影子突然聳動起來,緊張的庫吉特弓箭手們亂箭齊發,把那坨影子打得四下飛濺。
但是更多的影子從每一座房頂上開始了聳動,驚恐像瘟疫一般在庫吉特人群眾彌漫。
雨越下越大!
突然,一坨黑影膨脹到了極限,猛地向四麵八方炸開來,飛濺的碎屑混合著雨水,濺到了一個年輕的庫吉特小夥子臉上。
庫吉特人立刻捂住臉,痛苦地慘嚎著,在地上翻滾,當他的同伴捉住他的手,製止他的翻滾時,他們驚恐地看到,這個小夥子原先還算英俊的臉上,赫然已經多了一大片燎泡,他的整張臉被燙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