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在養心殿用了午膳方才出宮回府。乾隆稍歇了一陣,轉往坤寧宮,將弘晝認女一事告與那拉氏知曉。
那拉氏雖對紫薇並無好感,但乾隆在對待紫薇和當初剛進宮時的小燕子時大相徑庭的態度,也讓她對紫薇生了一絲憐憫——算起來夏紫薇可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待遇卻趕不上一個冒牌貨。
陰差陽錯也好,咎由自取也罷,如今得以投到弘晝膝下,總也不算太差。那拉氏心生感慨,瞧著滿臉不甚在意神色的乾隆,越發覺得皇帝確是變了,雖不知緣由,但於她於永璂到底有益無礙,便也不去深究。
帝後二人正隨意閑話,就見容嬤嬤進得內殿,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方稟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孫太醫求見。”
“孫太醫?”那拉氏略一思索,對乾隆道:“皇上,當日我曾囑咐太醫院每日為塞婭請脈調理並呈上脈案,這應是來回稟塞婭傷勢的。您看?”
“哦?”乾隆揚眉。
塞婭到底是女眷,皇後此番作為應是能夠安撫巴勒奔二三。如此看來,那拉氏確是長進許多,作為中宮之主行止是越發有度了。
他淺笑道:“甚好,景嫻有心了。這兩日朕掛心著紫薇的事兒,倒有些忽略了咱們‘尊貴’的西藏公主。宣。”
容嬤嬤自去宣召,帝後二人整整衣冠,入了正殿,聽取孫太醫的呈報。
據孫之澄所言,塞婭額上的傷確是要留疤,哪怕有回疆貢來的聖藥水晶白玉膏也是罔顧。隻是這除了傷口過深外,竟還有救治不及時之故。
乾隆臉黑了,沉吟片刻,陰沉地看著孫之澄,道:“可曾會診?”
孫之澄額上冒出幾滴冷汗,戰戰兢兢地回道:“回皇上,確是臣與張、胡二位太醫會診的結果。”
“可是張西同和胡明全?他二人何在?”乾隆眸光一閃,繼續問道。
“回皇上,正是他們二人。兩位太醫尚在驛館。”遲疑了一下,孫之澄又謹慎地道:“臣等認為此事事關重大,會診後便商定由他二人留守驛館,微臣進宮稟請皇上聖裁。”
“可有第四人知曉?”乾隆臉色稍霽,滿意於三位太醫的知情識趣,卻還是不放心的追問一句。
孫之澄的心提了起來,心裏尋思著皇帝殺人滅口的可能性,嘴上卻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回道:“回皇上,會診完畢後微臣就即刻進宮了。張太醫與胡太醫想必也會守口如瓶。”
乾隆點點頭,半囑咐半威脅地道:“如此甚好。你即刻返回驛館,告誡胡明全和張希同,此事最好爛在肚子裏。若走漏半點風聲,你們仨就自己把腦袋呈到朕麵前吧。”
孫之澄暗暗叫苦,冷汗涔涔,卻也隻得謝恩退下。
待孫之澄退下了,乾隆陰著臉,手指輕叩桌麵,半晌才道:“福爾泰倒也罷了,畢竟自己也受了重傷,隻那福爾康,真真是……”
對福家倒黴,那拉氏自然是喜聞樂見,不過好歹也已向芝麻包進化多時,麵上倒是絲毫未顯,隻道:“墜馬的地方畢竟是城外,想必當時他們已經盡力了。三位太醫又都是機警的,請皇上寬心。隻紫薇的安置,還需先稟與皇額娘才是。”
“這是自然。”乾隆點頭,便也不再多留,徑自出了坤寧宮,轉道去了慈寧宮。
對弘晝的請求,鈕祜祿氏有點驚訝,不過也並沒有多說什麼。雖對夏紫薇並無好感,但她對弘晝倒是確有幾分真心疼愛。
當年乾隆將和婉接進宮的時候,看著弘晝嬉皮笑臉卻難掩失落的神態,盡管心疼,但她卻始終沒有起過阻止的念頭。
帝王多疑。曆經三朝,她再明白不過。
弘曆對弘晝,雖說比其他兄弟親近,但又何曾真正放心過。把和婉接進宮來,雖有皇帝女兒少的緣故,但又何嚐沒有對弘晝敲打告誡之意。
何況,她比誰都清楚,皇太後,說起來是這宮中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但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自己的皇帝兒子。她,先是皇帝的額娘,爾後才是弘曆與弘晝的額娘。她不能因自己的一絲不忍,給皇帝帶來任何不安因素。
和婉逝去的消息傳來時,她正在五台山禮佛。看著院子裏尚未消融的白雪,她唯有一聲長歎。
也罷,就讓夏紫薇全了弘晝兩口子的一些遺憾吧。
鈕祜祿氏表示對這個決定沒有任何意見,最後又問:“這品級?”
乾隆黑線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麼深入的問題,沉吟了一下,道:“既是老五與她嫡福晉收的義女,自是和碩格格,額娘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