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良藥苦口利於病(3 / 3)

子言把了片刻的脈,開了一大摞的藥方單子,隻一個時辰功夫便嚷著要走。我跟著他走出了韓心銘的臥室,他步子越來越快,走到一個僻靜處,我一把拉住他說道:“你這是鬧得什麼脾氣?莫名其妙的。”

他手一甩,也不答話,仍是往前走,我擋在他身前攔住他的去路,他抬眼冷冷的看我,就是不說話。

我看著他,越來越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了,問道:“離國的瘟疫如何?”

這話彷佛觸到了他的痛處,他猛地推了我一把喊道:“你那寶貝丞相是人,離國的百姓就不是人了,他至少還有成堆的太醫圍著,那些百姓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我怔怔的看著他痛苦的麵龐,開始自責起來。自他去離國負責瘟疫後,就很少有奏報,我以為是因為他太忙,沒有時間寫,所以也沒有特別的過問。今天聽他這麼說,我才知道他是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他為自己的勢單力薄而氣憤,卻不能做任何的辯解。

見他發抖,我摸了摸他的衣服,定是早上急著趕路,晨露幾乎浸濕了他的衣服,我竟然忘了讓他先休息一下,而是直接帶他來診韓心銘。我連忙脫下外衫給他披上,讓他靠著我。我歎道:“你隻是一個凡人,別太苛責自己了。不是有我嗎?你不早點說。這次回來別急著走,我讓紫茴去頂著,再把在甄國義診的四十個醫者調過去。你看看,連下巴都瘦尖了,離了我,你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他悶哼一聲,不再說話。把他帶回王府伺候著沐浴用膳,直到睡下已經是晚上了。我跨出他的臥室,雲心在門外候著,我說道:“這幾日,你先過來伺候他吧。”她明顯一愣,然後應下了。

想著這幾日忙著韓心銘的事情,倒有好些時候沒去看二哥,又去他府上瞧瞧。我到時,他還在沐浴,不大一會的功夫,頂著頭濕漉漉的頭發到內室,身後仆人捧著幹巾跟著,我隨手接過,屏退了所有人,細細的幫他擦起頭發來。

“韓相如何了?”他端著茶盞啜了一口,問道。

“沒什麼大礙了……”我答,“一大幫太醫圍著他,還會有什麼……”

“兜兜轉轉一大圈,還是走到了一起,也虧你們這麼能折騰。”他笑著說道,我跟著笑了笑,梳理著他的長發,黑色之中隱隱有些雪白,二哥年紀還不算大,已經白頭了。

第二日,雲夜頂了雲心過來叫早,遲了兩刻鍾也就算了,她連我的朝服都不知道怎麼弄,開始時不承認,後來時間來不及了,她才說,朝服上的帶子被她弄得慘不忍睹,扣子是扣得亂七八糟,我勉強穿好衣服後,早膳不僅來不及了,連坐轎子都來不及了。

一大清早的,我頂著空空的肚腹在屋脊上飛馳,心裏把那個該死的雲夜罵了足足半刻鍾。從宮牆上跳下來,撞翻了一個迎麵而來的太監,他一見我的朝天靴,立刻就跪下了,我還沒來得及讓他起來,上朝的鍾聲就響了,我立刻毫無形象的狂奔一氣,終於在鍾聲落下時,七零八落的勉強站在朝列之中,隨著群臣跪地三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剛站起身來,公孫子清涼涼的眼神就飄過來了,我無辜的看著他,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邊還得偷偷端正我的腰帶,辛苦。

事後想起來,那時我大可以托病不朝,反正滿朝文武都知道我有宿疾,隔三差五的就會犯。總比我在宮裏一路狂奔,費力又破壞形象來得好。盡管後來我聽說,宮人形容“六王爺那日早朝走的神姿英發,一路翩躚”,但是比起“淡漠如秋水”這句,我更喜歡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