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我從房間裏出來,門口立著一個黑影,從身形來看是無痕。他何時站在這裏,站了多長時間,我竟不知。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我不需要守夜。”我說著揮手讓他回房。
無痕沒動,半晌,我有些惱了,這麼多天來,他除了抗命就沒做過一件正事,到底他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再出聲,口氣已經有些不耐煩,“聽到沒有,我讓你回房休息,你還愣著做什麼!”
“請主子回房休息,”他跪了下來。
又來這套,動不動就跪,要不就是說“屬下不敢”,從來都是沒頭沒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想理他,他愛站到什麼時候都跟我沒有關係。剛往外邁了一步,他的無鋒劍就擋在了我的身前,冷冰冰的重複:“請主子回房休息。”
這是他第二次用劍對著我,我以為再也不會看到這樣的情景,看來是我小瞧他了。我冷聲斥道:“你想造反!”
“屬下不敢,請主子回房休息。”他道,不動,無鋒劍仍是擋在我身前。“找死!”我揮掌劈下,他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彷佛是隨便我劈哪都行。我一惱,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將他震開了五六步。
他跪地說道:“請主子回房休息,主子若要出去,就從屬下的屍體上踩過去。”
“你……”不知是惱他還是惱自己,明知他是個木頭,還這麼折騰他,連帶著自己也受氣。
跟無痕相處久了,其實哪裏不知道他關心人的方式。因為連趕了幾天的路,他希望我能好好休息一晚上,別急著去探敵營。他從來不知道要怎麼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意思,隻會說的那麼冷冰冰的,要不就舉劍相向,逼得你回去。再不行就以死要挾,為了這麼個破事,就要我從他的屍體上踩過去,至於嘛。泄憤似的“砰”的一聲關上門,把離宸蕭先拋到腦後,回去睡覺。
第二日再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想著白天無事,遲些也沒關係。我剛起床,無痕端著銅盆進來了。
“主子早,”他說道,擰了手巾給我。
看了看窗外,太陽已經快到頭頂上了,心裏想:這哪裏早了,你說這話是暗示我起的遲嗎,這個木頭!再看他,說錯話還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遞了茶過來就鋪床去了,動作有條不紊。看來我這麼多天的白眼和訓斥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終於出師了。
下午,反正無事,便想去外麵轉轉,我知無痕一向不喜人多,便讓他別跟著。出了別苑,先往外城走去。
商國築城,分內城和外城之分,內城司民生之職,外城禦來敵之侵。平時,內城和外城都會居住人,內城以商為主,外城因農而興,一旦打仗,農商皆為兵,據城而戰,老弱婦孺均要撤回內城。此番離國來襲,除了應天城充分發揮了地利的優勢之外,其他各郡的反應都不甚理想。
商國的城池都是有一定的規格和標準的,方圓五百裏謂小城即縣,一千裏為中城即郡,三千裏為廣城為都,應天郡方圓一千裏,依山傍水,山的入口便是往潼關的必經之處,這裏也是京都的最後一道防線。此時,居住在外城的百姓都已經撤到了內城的安民署,外城地處空曠,寬闊的大路上少有人煙,唯一可以看出這裏正在進行著戰爭的便是一撥又一撥巡邏的士兵。
“哎,你在這做什麼?”身後一聲吆喝,我一愣,轉身看去,不遠處站了一隊巡邏的士兵,為首的那個正看著我,顯然剛剛那話就是他問我的。
我笑了笑說道:“那日被催促著去安民署,有些匆忙,落了些東西在家裏,我趕著回來拿一下。”
他打量了我一番,疑惑的問道:“我也住在外城,怎麼沒有見過你?”
我忙解釋道:“我平日裏隻知道讀書,不常出來,你沒見過我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