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露滴響脆,清邃園雅麗黼黻,極睇參差。那時在王府內,過路的下人都要駐足瞻望,園內形單影隻,一人滯慮洗孤清。自從群王入京麵聖回府,喜歡玄學清談,豔溢錙毫的世子,就孤身住進了清邃園。
清邃園中白日幽光,女子翠筱羅裙,眉黛煙青,正是纖巧弄思的年紀。衛綰望路驅馳,心思精婺。自己還在怯生生跑進娘親房間,偷脂抹粉,歡謔言行無方的時候,不肯認他這個名義上的大哥,常常任氣慷慨,造懷指事於他。雅詠溫恭的他,絕不會生氣,反而會摸摸自己的額頭,溫言說一聲,“綰兒小群主長大了。”胥群王衛庸放懷寥廓,像教導子女這種,雕梁藻井的細致功夫,分身乏術,隻能高談闊論。
溪煙柳垂,衛綰怊悵思摹。長兄如父,他教誨二哥,“大丈夫在世處為,懷寶挺秀而辨雕萬物,智周宙宇。”教自己和二哥辭體六義,情深不可詭,風清不可雜,事信不可誕,義貞不可回,體約不可蕪,文麗不可淫。還說照辭如鏡,如果閱覽文情,要先標六觀,一觀位體,二觀置辭,三觀通變,四觀奇正,五觀事義,最後是六觀宮商。
那次表姐帶著自己,去看他與人清談。他窺聖必定要宗經窮源,以精理為文成辯,秀氣成采,那副口壅若川的模樣,惹得那些沒羞沒臊,大小姑娘應物斯感的,溺音騰沸。鏤影馳聲,斟酌勝利後,他起身伸了個魚睨,物態閑暇的場景,蔚似雕畫。羅幕輕寒霜降,緘默闌珊的自己,兜著嘴,朝他冷哼了聲。草木花卉嵯峨蕭瑟,婦人貌美凝錦,腮頰雨荔秋垣,身姿流韻綺靡,走近溫柔在誦:“清邃園簷花細滴,菰葉漏侵瓊瑟,你大哥一個人,住在這雕削取巧,雖美非秀的地方,環情隔調。綰兒,在想你大哥吧?”衛綰壅滯懸緒,籠住娘親,衛夫人羅氏的手臂,衣裳裙袂飄舞,顧盼含章。“玠兒逸響笙匏,待人淺而煒燁,即使是對我這個二娘,也慎言檢飭事愆,濃不欣,淡不厭。你那時還小,芟夷譎詭,不懂得事宜,對他清言冷語。玠兒不會計較的。他好不容易從寂糜山回來一次,這個容貌生得潤玉籠綃,動心驚耳,叫女子也自愧不如的哥哥,《點絳唇》把他評為世間第一,符采相勝,哪個女子不是玉梯凝望。娘親可不許你,還像以前那樣馳風裁興,言曠無隘般的。”
衛綰愁壓眉窄,晃動身子,瀲灩綠波搖蕩,帶脂香淺,嘟著絳唇的女孩,撒嬌道:“綰兒知道了,戶朽要聞得樞蠹,偏執及不上圓融嘛。”
區畛相異,衢路交彙適通,柳嫋巷口樹雜雲合,自寂糜山而來的轤轆馬車,雅懿浸微,車廂內的璧人煙凝眉,霜浥腮,秉心素飆漾碧,幽姿潛寐。如果不是那次進京,他該會鉤深取極文武,從父親手中,承赦過群王的稱號,不然就是中壘將。與心儀的人相愛,再尋個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