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蕙蘭汀渚,雕甍華牖(1 / 2)

榆莢蓬榛蔓延,轂皺瀾碧。

琴音跌宕昭彰,雅溢浸微,聲采靡追。衛玠陶鑄性情後,凝慮寂然。那時他窮有數,究無形,鑽堅求通。白日裏教授弟妹學業,夜晚肅恭節文,條理首尾。

庶務紛綸間,他看到了那個青螺黛的女子。

陶鈞文思,貴在虛靜。他算是明白了那句,“觀人秀色美辭,麗於煒燁文章。”見過她後,他變得心思輕靡,浮文弱植,不再馥采曲言。

茅簷接葉巢鶯,平波卷絮。

她以為隻是過路歇腳的旅人,但這個佩鄣袂玉,深美閎約的公子,著實不知趣,竟一點兒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心理愈翳下,不得已,下了逐客令。

春淺料峭,寒還未禁,她看向那個染畫丹青的男子。兗州除了他,誰能有如此的容貌?她想趕他走,叫他非要在自己眼前畫畫。可是她有點怕那些羨顰他的女子,萬一找上門來怎麼辦?她第一次拿起他的丹青,上麵沒有鶴唳鷗眠,春風暖日,而是一位愁損翠黛雙娥,青螺黛的女子。她神色摺斷冰絲,畫上的女子是自己。垂揚攬結,他伸寫鬱滯,從容離去。身後的女子輕淬,他步履踉蹌。

他陪她收成,她總是俏臉凝霜,埋怨他手腳笨拙。他教她辭文,那些篇章戶牖,使得她耳目昏睡,左右相瞰。他替她作畫,替她拂袖。……

庭軒雕縟綿邈,鴻風遠蹈。

朗鏡懸空,衛玠蓄素棚中,珩珮躊躇,靜躁兩不相幹。

夜闌耿寒漏咽,天衢明月下,一襲衣冠似雪。

霜夜思量,他曾誤當初青女約。

瘦損宮腰羅帶剩,她在茅簷下守望了四年。

……

月波凝滴,葭葦輕疊。

恣影明眸美盼,羅婕妤輕澹綺步,迤邐揄揚。

慕顰之心,於焉隻攪。那些個閨閣好友,攢翠碧漪,煙漾瀲灩的“述懷”羅婕妤,要她帶表哥衛玠出來。

羅婕妤哼道:“山峻高以蔽日,表哥四年前就閑暢靡密,墨含淳酖。現在嘛,不能夠說澹思濃采,至少也不會絢采無力。才不會去樊渠詞會,和在灞岸的那場清談,”

蓼煙疏淡,紅袂娉婷的女子,趻踔迢遞。

翠籠薰繡衣,梓澤間有女子眉長淺愁。……

蓼汀花漵,猗侵戶簷。

婦人垂螺雙髻,淡蛾輕鬢,梔釵橫鳳。婦人這些年綴慮王府事物,使敬不懾,簡而無傲,由不得你稱讚一句,“清美以惠調采蔥菁。”

寒渚夜蒼,羅婕妤口中的姨母,輕步岑寂。她那個侄女性子隨她爹,平日裏偏濫喜怒造次的,殊不知蛾撲火,火焦蛾,不可謂禍生無本。

衛玠容貌生的,纖瑕不能沾瑾瑜,任是女子見了,都得眉峰斂暈,綺怨鬢擾。可是這個“珠澤”,終究要入甕那片“雕甍華牖”。羅婕妤進入清邃園,不論是否斂飭入規,隻能空眷戀,難暫駐。怕的是叫有心人掛念,襞積細微,皇室最擅無情。世上的事多有潛發秘響,瀾表方圓。

朱檻錦籜參差,露濯丹墀粉綠。

羅婕妤逸步踟躕,這下又得“響浹肌髓”了。葉映如簧語,衛夫人愁凝消滯,岔猶道:“見過你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