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物寂寥,唯有丞相府張燈結彩,煙花璀璨。
丞相府的親事,自然是萬眾矚目,正門前車馬水龍,百官紛遝而至,熱鬧渲染了半片京城。
數百桌的婚宴,佳肴美酒,觥籌交錯。身穿錦服頭束玉冠的年輕男子氣宇軒仰,容顏俊美冷傲,他舉杯穿梭在賓客間,逐一向敬酒寒暄。
眾賓客紛紛起身,莫不對霸氣的少年露出讚賞而敬仰的眼神,言語間或熱情或恭維。
奢華的洞房之內,一道鳳冠霞帔的纖麗影子靜坐在床前。燭台鳳龍喜燭對燃,桌上擺著各類果仁。
花生殼,從紅蓋頭下吐了出來,掉落在地。蕭恒嫌棄地扯下蓋頭扔在床上,烈豔紅唇抿成一團,憤怒地嚼著嘴裏的花生。
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自屋外傳來,腳步或深或淺,力道淩亂。半晌後房間被推開,一道頎長影子出現在視野,身穿喜服的男子走了進來。
一股濃烈刺鼻的中藥味,在房間彌漫開。蕭恒的心情糟糕透了,黑著張臉轉身望向男子。男子……長相異常俊儒雅,輪廓完美仿若天界謫仙不食人間煙火,臉色卻蒼白如蠟紙,呼吸急促阻滯。
“你怎麼還沒斷氣?”蕭恒愕然半晌,想不到他居然有著天神的麵容,病鬼的身軀。眼神,甚是嫌棄,揚手拋了顆棗,穩穩落在嘴裏,“都說肺癆鬼活不了一年,你老這樣拖著半死不活的,真讓人失望。”
新娘子出言不遜,墨徹然倒也不生氣,勉強笑道:“娘子,為夫隻是染了風寒而已,你多慮了。請相信,我們一定會百年好合,兒孫滿堂的。”
“兒孫滿堂?”蕭恒嗤鼻,蔑視地打量著墨徹然骨瘦如柴的身體,“拉倒吧!瞧瞧你這模樣,行嗎?別開玩笑了。你如果行,便不會連婚宴都讓你弟代勞了。你如果想在我這掙回男人的尊嚴,那可大錯特錯了。”洞房夜,是不是也讓他弟來代勞啊,渣!
墨徹然眉頭微蹙,打量著她蒼白僵硬的臉,“娘子,我身體是差了點。可男人該懂的該做的,我都懂。”
“道士不是該清心寡欲,戒色戒欲的嗎?”蕭恒無語,鄙視道。那破敗的身體,可真敢想。
墨徹然清咳一聲,解釋道:“娘子,那是和尚,不是道士。再說,我已經還俗了。”
蕭恒絕倒,“行吧,來來來,別浪費時間。”
蕭恒的開門見山,倒讓墨徹然頗是尷尬,蒼白的臉微染暈紅,“娘子,那倒也不急,我們還沒喝合巹酒呢。”
蕭恒無語,“你真囉嗦。”
墨徹然淺笑,蒼白的臉露出迷人笑容,“禮俗不可廢也。”
最是那一抹笑容,猶如黑暗中的光,照得蕭恒甚是刺眼。都快土埋半截了,憑什麼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真是不爽!
他斟了兩杯酒,走到床邊,朝她遞了杯。蕭恒抬頭,他的手修長而潔淨,指甲修剪平整。一隻病鬼,卻如此愛幹淨。
她揚手,將他手中的酒杯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