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今生 真情?假意?(1 / 2)

清晨鳥啼聲脆,不小心驚擾美人清夢,卿卿睜眼見窗外春光明媚,也不願負這美景良辰,貓個小懶後起榻洗漱。婢女端上白玉盆、移來琉璃鏡;捧上雲錦衣、取出金縷鞋,她坐上翡翠凳細挑她們手中物,良久才選了金銀絲翠色羅裳和一條藤青暗花雲錦裙。女子梳妝真算得上是件精細活,從頭到腳磨蹭去半個時辰,門外小廝催了又催,她仍是慢條斯理暈著燕脂描眉點朱。好久沒如今日這般妝扮,每次趙墨夜深而歸,雞鳴就起,哪裏見得著她淡掃娥眉。正所謂花開無人賞,妝台一抹灰,女兒嬌色也就湮沒於此。妝畢,婢女照吩咐從案邊酒壇裏舀了一勺酒倒入小碗,接著小心翼翼捧到她麵前,卿卿如喝水般一飲而盡,隨後輕拭去唇邊酒漬由下人扶著出了庭院。

春日晴方好,園中紅豔綠翠,滿目錦繡,有此美景絲絲寒意也就不值一提。蕭清在暢春園裏等了半晌,他特意架起一頂暖帳好與她賞春。暖帳中一張貴妃軟榻上鋪滿純白狐皮,榻邊小案上擺有幾碟小食及玉器賞玩,榻腳下還有兩鼎紫金銅爐曖中留香。蕭清脫去長袍隻著了件薄衫,見人沒來他頗為無趣地半倚枕墊,聽侍姬唱一曲幽蘭。

“稟侯爺,人來了。”帳外有人傳報,蕭清一聽便打個手勢讓侍姬退下。侍姬收起琵琶起身,退出帳時見一翠衫女子款步而來,她膚白如雪,雲鬢如霧,移步間似弱柳扶風嬌柔可人。侍姬心生妒意,忍不住多瞧幾眼,四目相交,那女子眼神淩厲如刀,瞬間將她神氣削得七零八落。侍姬一顫,不由矮了幾分,見人走近連忙退到旁側禮讓。

“怎麼現在才來?讓我好等。”

帳簾剛掀起一小角,裏麵就傳來輕笑,卿卿穩住心神提裙移步,進帳就見蕭清歪在團福藍錦墊上,吊兒郎當的模樣真是一點沒變。見她過來,蕭清眼睛一亮,連忙直起身子伸出手去,一隻冷冰小手如願落到他掌心,他彎眸一笑,握住她柔荑引她入座。

“今天身子可好些?”蕭清在她耳邊輕問,一邊說著一邊摘下銀盆中的紫玫葡萄放她嘴邊。卿卿垂眸稍睨伸手去接,蕭清故意把手移開,邪魅地笑著道:“來,張嘴。”卿卿嫣然一笑,隨後輕啟朱唇候著那顆葡萄落到嘴裏。她乖巧溫馴,蕭清滿心歡喜,伸手去接嬌唇出來的核皮。旁侍有些看不明白,不知這女子從何而來,也不知她何時成了蕭清新寵,見此二人卿卿我我,他們也就識相退去。

“喝過酒了?”蕭清似乎聞到她唇邊酒香不由湊近閉眼輕嗅,卿卿一邊後仰一邊抬手將他推開,這恰似欲拒還迎,他幹脆順水推舟挽上她纖腰倒向錦榻。帳內帳外春意盎然,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她像半點不知,隻是默然而視。四目相交,蕭清莫明輕笑出聲,不安分的手也因此停下。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能為她什麼都不顧。”

卿卿聽後莞爾而笑,纖纖玉指撫上他的手掌,如同拔弦來來回回。

“我也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能為他做任何事。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像?”

蕭清大笑起來,突然扯起尖嗓唱起:“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蘭花指、桃花眼,手姿如柳,這一轉一抬比女子還嬌豔。曲落,他挑下眉眼,故意擺出扶額嬌姿,笑眯眯地問她:“我可妖嬈?”

卿卿噗哧笑出了聲,不知是酒醉還是迷醉,竟然笑得花枝亂顫、前俯後仰,蕭清見此更是興致勃勃,連忙起身持扇繼續清唱,也不知他師從何處,這身段步姿世間無二。卿卿笑出淚來,曲終卻是另一番心酸,想必蕭清是以此來獲燕皇恩寵,她過得不易,他又何嚐不是?

唱罷,蕭清跳回榻上往她身上靠去,恰似少年那般親密無間,那時他身邊有她,她心中無恨,就算無緣廝守,他們也能過著比如今好上百倍的日子,隻可惜造物弄人,他姓蕭,而她隨趙。

這麼多年過去,蕭清從來沒忘記過,他喜歡的女子都有她幾分影子,隻是他一直忍著憋著,一直活在本不該有的陰影裏。或許蕭清是想補回那段從沒有過的日子、或許他是真的想與卿卿長廂廝守,國仇家恨以及趙墨惡行都被他拋諸腦後,兩眼所能及之處隻放得下她,含在口裏怕化,捧在手心怕飛。得他寵愛,卿卿似乎也動了真情,與他如漆似膠、形影不離,真如別人口中那般情真意切。風聲就這樣傳了出去,說蕭清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個絕色女子,整日沉迷酒色無心戀戰。

燕氏天下已逐漸衰敗,北有趙墨兵馬、南有穆王叛亂,再加上蕭家出了個不成器的,蕭老太爺心有餘而力不足,一場大病送他入了黃泉,連剛做好的龍袍龍冠都來不及穿戴。蕭清收到喪報,連忙帶上卿卿駕車回鄉,沒想到逃了這麼多年,她又重回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