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都城侯府,正趕上三哥的婚禮。
三哥為了娶她,也做了努力的罷,否則這麼侯府怎麼會同意未來的繼承人娶一個知縣的女兒為妻子?
鋪天蓋地的紅,我看到滿臉喜色的三哥和蓋著紅蓋頭,一身大紅喜袍依然難掩身段婀娜的孟小姐——現在該叫“三嫂”了——共執著一段紅綾緩步而行,在父母前麵三拜成親,曬然一笑,喝下一口酒。
去了趟淮陽回來,我已經將心情收拾好了,她既要攀高,我又何必為她介懷?隻是,有點極淡的難受。
席間歡聲笑語,我也應景地含著笑應酬著,突然祖母將話題轉到了我身上:“安兒也有十五歲了罷?也該尋親事了。正好我日天見了一戶人家的小姐,雖然也是庶出,但那通身的氣派真真是普通人家嫡出的也比不上,倒是個好摸樣,兼賢良淑雅,配安兒倒也不錯。不知安兒何意?”
我垂頭恭順聽著,站起身來一鞠:“但憑祖母做主。”
老夫人“嗬嗬”笑著,周圍的人湊著趣兒打趣,我含笑垂頭聽了一陣,便告辭了出來,眾人以為我是年少怕羞,也未在意。
在我的妻子過門之前,我的嫡母替我安排了一個通房丫頭秋畫,這也是大戶的規矩,我沒有拒絕。
阮禦史庶出的五小姐阮韻兒嫁給了我為妻,她待我極好,滿心眼裏隻有我一個,隻是身子不太好,聽說有從骨子裏帶出的一段怯病,性子柔弱,喜歡悲春傷秋的。
我雖然沒有什麼心動的感覺,也沒什麼不滿意的,至於她的病,侯府裏有上好的藥養著,也無甚大礙。
誰知三哥與孟紫菱成親不到一年,就染上了惡疾,雖侯府用盡了辦法,還是一病沒了,未留下一子一女。
我能看出,三哥的死對三嫂的打擊是極重的,任茗對孟氏有些幸災樂禍:“攀榮附貴不過是如此下場……”
我皺眉喝道:“任茗!”並不是為了孟氏,而是為了三哥,我與他雖然不同母,但一直感情不錯,他的死我也真真實實地傷心。
他忙噤了聲,卻偷偷看我一眼,後來終究忍不住,躲躲閃閃地問我:“公子,你不會這麼糊塗還惦記著三少奶奶吧?”
我看著他:“任茗,就你這話,已經足夠打死了。”
我語氣裏的寒意令他渾身一顫,再也不敢在我麵前提及此事。
又過了快一年,我的妻子懷了身孕,我很高興,因她身子怯弱,這許久才懷上頭胎,委實不易,便讓她好好地歇養著。
三嫂也漸漸地不再悶在院子裏,肯出門了。
一次在花園裏見到她,她清瘦了很多,小小的臉龐上一雙波光蕩漾的大眼睛,雙目含淚時如帶雨梨花一般,就這麼含淚嬌嬌怯怯地看著我。
我長歎一聲,卻不知道該這麼安慰她,隻想她行了一禮,便告退,經過她身邊時,她突然身子一歪,往一邊倒去,我忙扶住了她,她嬌吟一聲,竟伏在我肩上嚶嚶地哭泣了起來。
我大驚,如抱著燙手的山芋一般,急忙要將她推開,可她幾乎整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我身上,若我一推,她定然摔倒。
幸好她的乳母來了,忙從我手裏接了她過去,我心跳如鼓,顧不上行禮便匆忙地離開了。
此後也經常能在花園或者後院裏偶遇三嫂,不過每次我都以禮相待,從未作非分之想,我年長了幾歲,對男女之事也更了解了一些,我能感覺到她對我似乎有些不安分,但我覺得,她隻是太過悲傷想尋個安慰罷了,隻要我依規矩行事,過段時日她明白了,清醒了,自然就放開了,隻是盡量避開與她相會罷。
一日深夜,我聽得身邊的阮韻兒輾轉反側,迷迷糊糊問道:“你還未睡?”
韻兒低低地“嗯”了一聲,突然問我:“為夫可對為妻有何不喜之處?”
我怔了怔道:“沒有。”
她眼裏有一絲喜色飄過,似乎下了決心又問:“你可愛我?”
我睡意全無,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會,她卻似乎豁出去了一般,直瞪瞪地看著我,我張了張嘴,那個“愛”字這麼也出不了口,我第一次審視我對她的感情,確實,我並不愛她。
我道:“沒事問這個做什麼?快睡覺罷。”翻了個身睡去。
許久聽得身邊傳來韻兒傳來低低的哭泣聲,我不知該怎麼辦,隻作不知。
過了兩個月,傳來一個噩耗,我的妻子小產了,我匆忙趕回家,看著塌上躺著的妻子,她臉色憔悴而蒼白,竟如紙人一般,這次小產,似乎將她身上原來被藥物調養著的病根都勾了出來。
大夫說她本來身子怯弱,能懷上已經不易,這次小產又傷了身子,下次要懷可不是易事了。
我讓人對她瞞下這個消息,我第一次為她覺得心疼,第一次覺得她是我的親人,我摸著她的臉龐,為她拭擦掉眼淚,輕聲安慰她:“我們還年輕,還有機會的。”
她隻默默地流淚。可她身子一直好好地、細細地調理著,怎麼好好的會小產?我派人暗查,果然發現她喝的粥裏有問題,而線索直指我的通房丫頭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