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
晚膳之後,彩華苑裏梨兒正在伺候傲雪梳洗。“明天裕親王府宴客,記得把那件藍緞的百蝶裙褂拿去熨熨。”傲雪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竟覺得心裏從未有過的平靜。
大婚那日,見到青藍的一刻,自己突然想通很多,青藍為了她的娘親可以不惜丟棄沈家三小姐的身份,扮作男子周旋於商場,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若犧牲自己一個人便能換得沈家周全,何樂而不為。
傲雪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卻帶著怎樣都化不開的傷感。
她是想開了,可是洞房之夜,她的夫君,那個邪魅又有些狂狷的男子直接對她說,“我並不想娶你!”
她記得她仿佛笑了,然後對著麵前的人說道:“我不介意。”
傲雪不是傻子,父親是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可他為官二十餘年,暗自培植的勢力絕對不可小覷。或許趙叔夜不需要,可那個裕親王就難說了。
“小姐,時間還早著,你是看看書還是?”梨兒側頭問。
“點燈,我給青藍寫封信。”最起碼告訴她自己很好,不然那丫頭是放不下心的。
隔著襄王府兩條街,便是裕親王新封受的宅第,宴客當天真可謂是賓客雲集,皇親國戚、朝中大臣都陸續前來慶賀。正門前的轎子馬車排成了長龍,管家則在門口殷情的招待。這時一輛尚算精致的馬車駛到門口,片刻一位紅衣女子從車上走下來,門口幾位客人連同管家都是暗吃一驚,這不是醉石軒的燕雅姑娘嘛。
管家這可愁了,西門那邊是才是供下人戲子出入的地方,眼前這位既算是客,身份又擺在那,讓她從正門進吧,這麼多人看著豈不壞了王府規矩,不讓進吧,駁了這位姑娘麵子事小,聽說那個醉石軒的少東是襄王的朋友,又是個極護下的人物,這可怎麼辦?
燕雅呼了口氣,好冷,整了整衣服就要往裏走,小丫頭寶銀拽拽她,“姑娘,我們還是換個門進吧。”
“為什麼?”
“於禮不合。”寶銀無奈地搖搖頭。
“這樣啊,那誰讓停這裏的?”
車夫很無辜地看著她。
燕雅歎了口氣,“是我叫停的嗎?唉,那就上車吧。”
可憐的管家也算鬆了口氣,微笑著將客人迎進去。
兩人正要上車,背後突然有人叫道,“燕雅姐。”原來是傲雪。平日裏傲雪也常去醉石軒,心裏最是喜歡這個有些迷糊的姐姐。
燕雅笑道,“原來是雪丫頭,成親之後越□□亮了。”說完才注意到傲雪身後的男子,曲膝行禮道,“燕雅見過王爺。”
襄王大笑,“哈哈,也就你能將本王當成個透明人。免禮。”
“燕雅姐,一起進吧。”傲雪挽著她要進去。
“不了,我們下錯地兒了,正要換個門進。”
趙叔夜不露聲色地掃了眼那管家,回頭道:“本王帶你們進去,誰會攔著不成。”
可憐的管家兩條腿都哆嗦了,他什麼也沒做過不是?
就在燕雅開始演奏第一支曲子的同時,醉石軒裏頭卻恰如平地一聲驚雷,連一向鎮定的柳韻也愣住了。大夫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床上那位姑娘有喜了。
床上躺著的,是含風。柳韻送走大夫,坐回床邊看著她,沉默許久。含風平靜地笑了笑,輕聲言道:“以前那個老鴇就常笑話我,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後來師傅也這麼說,他說就算那樣又如何,命是自己的,別人能嫌棄,自己不能嫌棄。可我做不到,柳韻,我嫌自己髒,我不配生這個孩子。”
柳韻俯身緊緊抱住她,從不怎麼流淚的她,眼淚卻止不住地掉下來,一邊柔聲勸道,“不髒,一點也不髒。。。”
可是青藍,你千算萬算,不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