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氣也不頂事,還是想想該怎麼寫這該死的悔過書好了,我覺得。但一想到那天的事,我就一肚子火氣。再想想,******怎麼三年前會與這幫混蛋分到同一個班的呢?每當這麼一想,我就泄氣,可以說一泄千裏。或許這就是外婆嘴上常說的“命”吧。每次一想到外婆我就猛然覺得鼻子一陣酸癢,此時不爭氣的眼淚就會滾滾而下。媽媽在第二次來探望我時提到了外婆。她說外婆前陣子受風寒感冒了,她回鄉下陪外婆去打點滴的時候外婆問起了我在學校的狀況——外婆是很疼我的,我心裏百分之兩百的清楚——媽媽瞞著外婆說我在學校一切都很好,並且說等我放暑假了就回去找她。她說外婆聽了很高興。媽媽這樣說著的時候眼淚直滾而下,我在探訪室玻璃的另一頭竟然也******跟著抹眼淚——嘿,你不知道,打我上小學起我就從來不在媽媽麵前哭過的。我總覺得在女人麵前哭鼻子是很不要臉的事兒,即使在媽媽麵前也一樣。
我於是竭力不去想媽媽和外婆。那總該想點什麼別的吧。我是個腦筋閑不下來的人,我跟你說。不怕你見笑,這是我引以為豪的優點。因為我總覺得一個人除非是睡覺,其餘醒著的時刻如果讓自己的大腦閑著,那簡直******就和暴殄天物毫無二致。不是嗎,我們身體上最寶貴的東西就是我們的大腦了,上帝造人——如果有上帝的話——最傑出的作品就是它賦予了我們的軀體******一顆思維發達、反應敏捷的大腦。如果你不加珍惜,不加利用,而總是讓它閑著、躺著,那麼我可以毫不留情地說你******就是一******混蛋。
比如說,就像老貓那樣的混蛋,他是從來都不用大腦的。大腦對他而言隻是一種擺設。他覺得自己全身最厲害的武器就是他那個混蛋的拳頭了。現在想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兒——真的,我不是馬後炮,當時我就的的確確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絕非善類。那當然是三年前的事了。他是開學一個星期後才不知從哪個鬼地方插班過來的。老師介紹他給班裏同學認識的時候,他就站在講台上老師的身旁,他當時穿著一套鬆鬆垮垮的藍色體育服,雙手就插在******褲兜裏,雙目圓睜,直視前方,左腿抖動著,一副很拽的樣子——那模樣就好像我們全班人欠了他兩百萬似的。老師簡短地講了幾句,然後讓他做自我介紹。隻見他停住了抖動著的腿,扯著鴨公般的老嗓門大聲說:大家好,我叫茅予才——老天!這般人物竟然也配叫這麼斯文的名字,虧他老爸想得出!——然後不再說話,繼續抖動他那囂張的左腿。這就是那個混蛋留給我的第一印象,簡直糟糕透了。但更糟糕的是,老師居然安排他坐到了我的鄰座,我和他隻隔著他媽十公分的距離——再沒有比這更糟的事了。我敢打賭,普天之下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更晦氣的事了。
現在想想,我今天的遭遇或許從那時起——準確的講,是從他來到我們班的那一天——就已經埋下了悲哀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