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惟神色坦然的稟報了那日的情形,聽起來確實是真實可信的。韓縝想,楊堤都摸瞎摸到了唐季惟那裏去了,想來定是無可奈何了吧。
“那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論斷?”韓縝端坐於案牘之後,豐神俊朗星眉劍目頗有氣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唐季惟既然明白楊堤的苦楚自然是能為他分辨幾句的,如此也就娓娓道來:“此事並不嚴重,既然是皇上恩賜之人就由皇上收回吧,所賜下之人和男子通奸之事臣不便多言,但是楊將軍忠肝義膽是國之棟梁,皇上切勿傷了君臣情分才好!”
韓縝皺眉狀似認真聽取唐季惟的意見,實則心思早已不在唐季惟的話語之中,仗著唐季惟低頭斂眉的神色就目光緊鎖的死死糾纏在他的身上,即使是囫圇的看一遍也總比不得相見來得好。唐季惟身形穩立,韓縝眼光並不□,他沒有任何感覺。
“就按你說的辦吧,朕也不是昏君自然是不能斷了錯事。楊堤此番傷病在身朕也不追究他的過失了,就讓他好好養病吧!”韓縝如是說,即使有唐季惟為他說話韓縝還是有所懷疑的,此計拙劣卻頗見成效,楊堤一介莽夫精於戰術卻是沒有這麼多的心眼兒算計的,倒是眼前之人怕是所助良多,韓縝不願意拂了唐季惟的美意,自然也就不再深究這欺君之罪了。
“皇上英明!”唐季惟拱手稱讚。
韓縝揮手讓他退下,揉按眉心又繼續處理加急文件。
船隊航行半月終於到了淮南,上岸那一日百官接駕,淮南十裏河岸百姓跪拜,一睹天顏。
皇上特許太後首日回顧氏祠堂主持祭祀一禮,隨行人員皆是同皇帝一同住在行宮,唐季惟也悄悄回去看了一眼祠堂,內心波瀾不驚,想來的確是放下了。
淮南自是江南最為富庶之地,且氣候宜人百姓富裕,即使唐季惟如此挑剔之人也覺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淮南的男子女子都別樣的俊俏風流,談吐之間文雅書氣,與帝都不遑多讓。
韓縝到達行宮首日並沒有接受百官朝拜,倒是陸陸續續宣了官員進了殿內商議大事。韓縝的行為也引起了淮南地方官員的惶恐,皇帝來勢洶洶怕是不利,他們也必須有所應對才好。
“侯爺,皇上已經在著手處置鹽課了,您看我們該如何做才好?”一名男子弓著腰立於黑衣男子麵前,臉上的一抹銀白色的麵具熠熠生輝。
“不急,他初來咋到也不敢有所行動,且等等看!”安遠侯笑得很是詭譎,即使皇上沒有宣他一道南下,他也是有本事時時掌控皇帝的行蹤的,他跟隨皇帝多年,自然是了解頗深。
唐季惟被分到了一個小小的庭院,看似小巧實則精致,小橋流水,假山迂回,水榭閣樓一一在側。就算是忌諱韓縝對他的用心,但是他非石頭心腸也不是不動容的,那一顆高大的杏樹讓他微微抬頭仰望,不知是何時,原來韓縝對他的用情如此至深了。
“唐大人,皇上宣召!”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過來稟報。
唐季惟斂下蕩漾的心神,點頭隨行。
唐季惟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看到飛出的青瓷杯落在了庭院前,殿內韓縝的怒火衝天,讓下麵的官員汗流浹背瑟瑟發抖。
“勞煩公公稟報一聲!”唐季惟對著驚呆了的小太監溫和的說。
一般人碰到這樣的情況是不願意迎上去的,皇帝平素就是麵色沉靜情緒不外露之人,在發怒之時卻是誰也招架不起,小太監是行宮裏常年服侍的人,自然也不明白還有上杆子找罵的人。
“是,請大人在殿外稍候!”小太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又低眉順眼的進去通報。
“宣!”
唐季惟跨入門檻進入大殿,殿內的數名官員俯身跪地皆是不敢言語之狀。
“微臣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唐季惟跪下行禮,韓縝的臉色稍稍好了些許。
“唐卿平身!”韓縝揮手。
唐季惟謝恩起身,並沒有東張西望瞧瞧各位大人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站著巋然不動,自身風流自成一派,溫潤如玉,雅致高潔。
“朕準備梳理淮南鹽課一脈,特請唐卿上殿相助,唐卿能力卓越大家有目共睹,希望卿能協助淮南軍政清理鹽課,若是順利,也不枉朕看重與你力排眾議令你打頭陣了!”
韓縝一語落地,唐季惟眼皮直跳,跪下的大臣也有騷動之意,微微抬起身子想要以正聖聽分辨幾句。
“朕意已決,絕無回寰之地!諸位愛卿也不必多費唇舌了。”韓縝不待這些老頑固駁斥,便首先下旨。
君無戲言,沒有人會愚蠢到讓皇帝出爾反爾,即使他們並不信任唐季惟的能力,但是他們也不能讓皇帝背負此等惡名,君主愚昧於他們做臣子的沒有半分好處,好不容易盼到了治世之才的明主可以帶著他們揚名千古,如今是斷沒有自掘墳墓的道理的。
唐季惟還未領旨謝恩此事便已經敲定,大臣們數日的勸導也無濟於事,皇帝心意已定,他們也不再掙紮,遂一一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