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市《千鈞日報》報業集團旁邊的大果樹酒吧裏,剛剛隨著強勁的音樂聲跳過十幾分鍾熱舞的人們,又陸陸續續歸於各自的座位上,一邊品味美酒,一邊欣賞著接下來的貝多芬《月光》鋼琴奏鳴曲。
李向澤與孫素琴坐在牆角的兩把椅子上。他們選擇這樣並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主要是為了避開嘈雜的人群,專心喝酒。他們之間不需要過多的語言交流,因為他們的心是相通的。他們能夠從彼此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判斷出對方的精神狀態。李向澤原本想對孫素琴隱瞞他與賴天厚之間較量的結果,因為他覺得這樣的事讓他自己一個人承擔就夠了,孫素琴是無辜的,沒有理由讓她跟著自己受折磨。但是,他疲憊而失落的眼神,哪能逃得過孫素琴的一雙慧眼。在她的一再追問之下,李向澤不得不將情況如實告之。
孫素琴也沒有了主意。
琴聲緩緩,時而夾雜著冥想的柔情,時而猶如悲傷的吟誦,時而透出一股陰暗的預感。李向澤原本對音樂了解不多,但此情,此景,竟然讓他不知不覺地融入了這首曲子之中。他以前看過關於貝多芬的傳記,對他的《月光》鋼琴奏鳴曲多少有些印象。聽貝多芬的作品,能夠從中感受出這個偉大作曲家內心深處的高傲與頑強,不為世俗所累,執著於自己的音樂夢想與生活理念。一位曲評家這樣形容貝多芬:“當過去的英雄形象逐漸淡去,他心中不再有別的英雄,他就是他心中唯一的英雄。”
“貝多芬有作曲獻給自己,能通過音樂向全世界的人們表達他的這種感情,我,李向澤,一個在中國新聞界寂寂無名的小卒,能夠做些什麼呢?”李向澤黯然神傷。若不是孫素琴陪在身邊,他真想痛哭一場。他一直不讚成男人流眼淚,可劉德華都說過“男人哭吧不罪”,當自己被“無形的壓力”壓得很累的時候,又何妨通過眼淚來表達呢?至少這麼做不會傷害到別人。可是,孫素琴在身邊,他不能流淚。他不能讓孫素琴心寒。
“Hi!這麼巧,在這兒碰到你們了。”一聲問候,打斷了李向澤的思緒。一身休閑裝的晉彪正衝著他們打招呼呢,“可以坐下嗎?不會打擾你倆吧?”
“啊,老晉嗬,坐吧!”李向澤聞到晉彪噴出一股酒氣,料他喝了不少酒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晉彪從旁邊的空位上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非常熟練地打了一個響指,“服務員,來一杯紅酒,多加點冰塊。”
幾口酒下肚之後,三個人的話就多了起來。
晉彪笑著拍拍李向澤的肩膀說:“向澤,你最近是在與賴總鬧別扭是不?”
“嗯,哈哈哈。”
“唉呀,你小子不厚道,總是遮遮掩掩的,沒把我當兄弟是不?”晉彪借著酒勁,佯裝慍怒,“其實,你們之間的事我都知道了。不就是為了牛星集團的事嗎?他還有好多好多的事,你們都不知道呢!”
“有事就說嘛,賣什麼關子?”孫素琴對晉彪吊他們胃口的做法顯然不滿。
“來,先幹了這一杯!不然我不說。”晉彪舉起酒杯,示意三人一起將杯中酒喝完。李向澤想聽聽晉彪究竟說些什麼,他原本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咬牙將酒喝了下去。
“我給你們講的這個故事,涉及到的關鍵詞隻有兩個,一個是‘洗錢’,另一個是‘性交易’。”晉彪切入了正題。
兩年前,在長江市企業家論壇上,就任《主流群》雜誌社總編的賴天厚,認識了一個人。這個人名叫於佑豔,是長江市政府副市長,主管工業與宣傳。當時,於佑豔代表政府講完話之後,就準備離開論壇現場。賴天厚趕緊湊上去,遞了一張名片給她,同時索要了於佑豔的一張名片。賴天厚利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快速地說了兩句話:“於市長對經濟宏觀把握能力很強,但微觀層麵的東西就不是特別準確。如果有機會,我想就長江市的企業發展環境、政府與企業如何良性互動等話題,給您做一次專訪。”於佑豔原以為又是一個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徒,又來進行老套的諂媚,不料碰到一個敢於挑刺的主兒。她居然答應下來,並將時間約定在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