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部分(2 / 3)

通常來說膝蓋上會有兩本書,待許為撞撞我的手肘,我即以飛快的速度將兩本書掉個位置,然後踮起腳尖用膝蓋將閑書頂在桌子肚下,看正書。

決無穿幫可能。隻是有一次老師與我親切交談達十數分鍾,腳尖踮得太久,腿肚子無法控製。若非許為替我壓住桌子,它一定與腿肚子一起發抖。

我常常笑許為與我同桌是倒了八輩子黴。

許為不是不認同的,不過他天生的紳士風度教他不得不一再幫我作弊。

我的休閑方式包括:扮吉普賽人用撲克替人算命、藏起別人的筆墨紙硯看人家著急、講故事惹人發笑、在同學背後掛寫歪詩的紙條,這不包括課外的。

我到現在都想不通高中的我怎麼會這麼幼稚貪玩。

貪玩到夏天晚晚夜自習拎一桶涼水到教室裏泡腳。蚊子多、太熱。

老師一直都隱忍我。

直至有一次他實在忍無可忍對我說:“如果你能趕上六班的鄭碧,考一次第一名,我就當作瞎子什麼都看不見!”原來他並不是瞎子,原來許為的掩護這麼不得力,原來……令我惡向膽邊生的居然是每個人都知道鄭碧是我的克星!

許為對我說:“要不要去求一次鄭碧讓你考一回第一名?”我笑吟吟說:“這主意不錯。”

一隻腳悄悄勾走他的椅子。他毫無知覺坐下來。

我情不自禁地搖頭。這廝感覺太遲鈍,不能怪我。

我理直氣壯地看著他跌個仰八叉,後麵的桌子如多米諾骨牌,幸好隻有三張桌子,紛紛倒下。桌子上如山的書傾瀉一地。

許為坐在地上,狼狽地、氣惱地、無奈地看著我。

小玉正好來找我,站在門口目瞪口呆,我一本正經地說:長大真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情。

四。

我在山道上拚命地跑,跑到氣短心虛,一顆心在空洞的胸腔裏直往上爬,嘴裏滿是血腥味,腿腳軟得象踩棉花,我知道我快跑到極限了,我的八百米是全班倒數第二的呀,可現在我快跑了二十分鍾了——以我最大的速度。

真想停下來,死了都算了。可是絕對不能停。身後的催命鬼在有氣無力地叫:“何真知,快點,快點!千萬不能停下來啊。他們還在追呢。”

我心裏在叫: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後來連心裏都沒有力氣叫了。

終於,他說:“好象他們不追了。看不到了。”

我撲通一聲就趴在地上。氣喘如牛。整個人的真氣飄飄蕩蕩離了真身。

他一樣毫無力氣地東倒西歪,卻拚命要拉起我:“不能躺下來,站起來,慢慢走一會,要不然你會死的!”

我“大叫”:“我寧願死也不站起來!”

他不管,拚命扯我,外套都被他扯落了,看樣子他還要扯下去,我實在沒有辦法,隻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靠在他的手臂上站起來,踏著虛無的腳步在山道上晃來晃去的走著。

一顆心極慢極慢地歸了原位,口腔裏的血腥味卻沒有退去。我終於可以坐在地上了。

我說:“燕北,這下子玩完了。”

他還在扇著汗,笑嘻嘻地說:“捉賊拿贓,他們又不認識我們。”

我叫:“你瘋了,你沒看見班主任和他們一起追的?認不出我們才有鬼哪!”

他還是漫不在乎:“離得可遠了,不一定認得出來。特別是你,嘿嘿,好象知道會被追的,怎麼穿了你爸的夾克?認不出認不出。”

我懊惱:“滿山的同學,總有個把認出來的。燕北,要處分的。”

燕北還在笑:“咦,何真知,你跑得有夠快的,居然跑在我前麵。你放好心啦,人家看你跑得比我還快就不會認為是你了。”

我嚇一跳:“你被人認出來了?”他做鬼臉:“你說的嘛,滿山的同學。再說我又沒有換衣服——君子坦蕩蕩。”

我撲哧笑出來:“是啊是啊,偷雞君子。”

他也笑:“你真是很聰明啊,想得出這樣好的法子來偷雞。嘖嘖嘖,天才。”

我搖頭晃腦:“可不是。不過運氣真差,怎麼剛好今天支農勞動?”燕北笑嘻嘻地看我:“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