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說:真知,考慮一下和小碧修好吧,又不是深愁大恨,為的是什麼呢?當時小碧正微笑著與他打招呼,走出大門。
我知道燕北與小碧交情很好,他們公司最近和小碧那個部門業務頻繁,他們兩人經常一起研究方案。以前,以前也是要好的吧。燕北與任何人都很好。
十四。
小玉開了花店,離許為的裝潢店不遠。開張的日子,大家都到了。一如既往的我對小碧視若空氣。
花店並不小,花團錦簇中許為和小玉來來去去笑如春風,買玩偶的女孩子們進進出出,買花的人居然也不少,顯然是捧場客居多。不過件件玩偶都很有趣很有特色,看得出小玉花了大心思,當我發現那一套大大小小齊全的史諾比的時候,不禁尖叫起來。
燕北嘲弄我:以為你多成熟了呢,本性難改。我順勢抽出一枝百合抽打他:閉嘴!破壞本姑娘形象。
小玉百忙中衝我一樂:這套史諾比裏麵還有,專給你留的。
小碧閑閑地坐在那裏收錢。收錢台一角,一個圓圓熟悉的玻璃罐裏裝滿了彩色玲瓏小石塊,是許為的珍藏。
小船不可重載麼?我永落下風。我不得不嘲笑自己。
燕北走過去問小碧什麼事情。小碧笑容綻開。有人拍我的肩,哎呀是老同學,大笑大叫,打折打折。
喧鬧一整天。
臨走時,燕北說先送小碧回家,讓我等一會。我正彎下腰係鞋帶,抬頭答應。眼角間,看到小碧的目光。
我若無其事:“燕北,我忘了今晚要去接我媽回來,你快去吧,要不晚了,冷。”
燕北啊呀一聲,說:“好。小碧,你自己坐車回去吧。”
小碧眼中的一點希望慢慢熄滅。
我抬頭,小玉和許為正看著我。
我並不覺快意,但也不後悔。
燕北漸漸少了來找我的時間。
其實我並不介意。但是那個人,不能是小碧。我的君子風度極有限,我的原則決不改變。我知道燕北和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他少了來找我,可能是工作忙,也可能是因為小碧,這兩樣,對我都沒影響。燕北的感情向來有先後。
我多了主動找燕北的時候。在公司裏小碧不動聲色,但遇到燕北時她的微笑裏有了一絲苦澀。小碧了解我?是。但我一樣了解小碧。我並不會故意與燕北表現親熱,我尚不會如此膚淺幼稚,我隻是一如既往。
我也一樣的從不提起小碧。
提起小碧的,是燕北。他繼續對我說:“真知,與小碧重修舊好吧。”
他益發的苦口婆心。我笑得前仰後合:“燕北,你未老先衰?不,燕北,永不。”
他啼笑皆非:“真知,你現在說話倒是一句是一句的。”
我不在乎:“是不是又想說我口水滔滔如長江水?可沒有那麼混濁吧?我滴滴口水可消毒。”
燕北嘿嘿笑:“那麼先替你心裏的毒瘡消消毒。”
我停下來,問:“你說什麼?”燕北看著我:“你對小碧,心裏似乎有一個毒瘡,我不知道是什麼,可是你們兩人這樣下去,多麼不值。小碧,她也是一個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子,你們何必鬧成這樣?”我驚奇地看他:“你今天說話也與眾不同,特別正派。”
燕北跺腳:“真知真知,你這個死真知,又不肯回答問題。”
我的心忽然一痛。意興闌珊。
小碧突然住院。
這一回許為小玉不肯放過我,替我準備了花和食物,強拉著我一起去醫院看她。
簡直莫名其妙。
我不停地說:“這種拉郎配的角色不適合我,唉,你們也老大不小的現代人,怎麼盡做些三流的媒婆魯仲連角色?不不,簡直是不入流。我怎麼會有你們這樣落伍的朋友?丟臉丟臉。”
小玉不停地笑,許為拿我沒辦法,隻押著我:“你嘮叨吧,隻怕未老先衰的是你。”
小玉說:“真知,其實小碧對你一直很好,你記不記得你上次那個計劃,如果不是小碧周旋得宜,並不一定通得過。你為著不肯非議小碧得罪了同仁,人家不肯通過你的計劃呢。你們兩人啊,真是的。”
我站住:“是誰跟你說的?”許為沒好氣:“這世上誰沒幾個朋友?”我說:“那也是兩不相幹。”
小碧住的是雙人間。門外小玉低聲對我說:“真知,真知,別再別扭了好不好?”我看了一眼許為,扭過頭。
許為正要說什麼,裏麵傳出小碧的聲音,低而清晰:“燕北,謝謝你。”
燕北歎了一口氣:“許為的確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你愛他也很自然,……這麼多年了,如果不是那次你喝多了,你也絕不會說的吧。小碧,你真正善良。”
我完全怔住。小玉完全怔住。許為完全怔住。
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這算什麼?這算什麼?我推門而入,指著小碧:“原來是這樣!”然後我奪門而出。沒有人攔我,小玉和許為怔在那裏。
我滿街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