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縱這話明顯是衝著蔣五去的,隻可惜蔣五似乎當真把自己當成看客了,竟然對於譚縱的激將是毫無反應。不僅如此,蔣五在與譚縱對視數息時間後,臉上竟然多出了幾分笑意,也不知是覺得譚縱長相喜人,還是在嘲諷譚縱作了無用功。
到了這會兒,譚縱心裏卻是免不了有些焦躁。
原先在來之前,由於自覺順利忽悠蔣五成功,譚縱不免就又有些看低蔣五。可蔣五這會兒出人意料的表現,卻讓譚縱心裏是陡然一沉,這才意識到蔣五或許並不如他先前表現的那樣蠢笨。
相反,有曹喬木的提點,蔣五的心智或許不高,但在麵對他譚縱時的心態或許就會多出幾分詭秘來。之所以說是詭秘,卻是譚縱自己知道,對於曹喬木的想法,他雖然能算到不少,可這些都是曹喬木表現出來的,而曹喬木隱藏著的東西,他基本就是抓瞎了。
簡答的說,如果單單隻是一個蔣五,以蔣五一貫的表現而言,譚縱完全有信心穩穩吃定這位皇家貴公子。可如果是蔣五加上曹喬木的話,譚縱卻是沒了把握。沒把握還算是比較那啥的說法,要真論起來,譚縱現在的確是怕了曹喬木了——譚縱隻覺得麵對曹喬木的時候,頗有點對著家裏頭那些長輩的感覺,都是一般的琢磨不透。
被蔣五的轉變刺激過後,譚縱迅速改變心態,又仔細回想這段時間內自己的表現,頓時發現先前與那老人說話時,以那些孩童威脅這老人著實有些不對。倒不是這手段本身不對,而是不該表現在蔣五與胡老三麵前,這可是大大的失分——譚縱已然看出來了,這蔣五至少是半個正義人士,否則也不會想盡辦法要把王仁這貪官抓捕歸案了。
“看來前麵是太得意了,說不得往後還需多加注意才是。”暗暗記下這次教訓,譚縱卻不會蠢到去與蔣五解釋什麼,隻是同樣對著一隻默不作聲的蔣五微微一笑,左手隨意就拍響了李發三家的大門。
譚縱未拍幾下,門後麵便穿來一個嘶啞的男聲道:“誰呀?”
話音剛落,門後麵又是一陣略有些密集的咳嗽。
譚縱雖然隱約見過李發三一麵,卻未聽過這人說話,一時間也不知道這說話的人究竟是不是李發三本人。隻不過,是與不是也無甚大礙,即便找錯了地兒也沒關係,因此譚縱便胡謅個名字道:“在下白少航,受唐掌櫃推請,特來尋個叫李發三的中人,不知內裏說話這位可是?”
白少航這名字不過是譚縱從記憶裏偶然拾得,似乎這人是“譚縱”的同鄉,常年在南京城與杭州城兩頭跑,專門幹些轉手倒賣的生意,也算是餘杭小富一級了。
至於譚縱提起唐掌櫃,卻是譚縱的無奈之舉。似這等中人,雖說幹的是迎來送往的生意,可若是陌生人,卻決計不會搭理的,否則一旦參合了些什麼不能參合的事情,說不得是要掉腦袋的。
這事兒雖然少見,卻也不是沒有過。
前幾日南京府還發過通告,道是洪州那邊出了個不知道什麼名謂的邪教,然後找了些不知情的中人置辦了些產業作傳教之用。最後這邪腳被查了出來,傳教的人得了消息卻是早就跑了,可幫忙置辦產業的幾個中人卻是倒了大黴,被判了個斬監候,也就和後世的死刑緩期執行差不多——基本上都是隻要找著了門路,死刑就不用了。
所以說,這中人雖然來錢容易,可也擔著風險,因此不是熟人介紹一般都是不接的。而譚縱知道的能推薦李發三的就唐掌櫃這麼一位,他即便想臨時編一個出來怕也是不成的。
至於說了唐掌櫃的後果,譚縱卻也想過,可他這會兒卻是別無他法了。
果然,那邊人聽了後,果然停了開門的動作。譚縱側耳聽了一會,卻聽著裏麵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似是有人在不停地動那門閂一般,可關鍵問題是就是不見門開開。
又過得片刻時間,門裏麵李發三終於開口道:“這位白貴人,你且回吧。這幾日小人身體略有不適,怕是幫不了你了。若是貴人你有急事,不如去找老萬家的小葉子。那小子腿腳靈便的很,對南京城裏頭的門路也熟,你找他辦事準沒錯。”
譚縱這邊當真是氣的個半死:這李發三一席話,算是把雙方的言路直接堵死了,根本沒給譚縱留下半點轉圜的餘地。以這李發三的決心,這會兒別說是譚縱了,即便是蘇秦張儀在世怕是也難說動他。
隻不過,李發三越是這樣不願意與人對麵、談話、溝通,譚縱就越是肯定這李發三身上必定出了些事情,而且這事情十有八九與自己有關。因此,譚縱這會兒卻是打定了主意要見見這位中人。
倒不是譚縱有強迫症,而是譚縱從這事裏頭心裏隱約得出個結論,李發三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定然與他為自己尋宅子有關,說不得這事情就是陳舉那群人弄出來的——所謂的紈絝,可不就是這種吃飽了沒事幹,專門幹些損人不利已的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