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你說那姓譚的當真會這般輕易的入彀?”王動細心的給對桌的韓一紳續上茶水,這才坐回位置道:“那譚縱狡詐如狐,學生就擔心被他瞧出破綻來。”
韓一紳是南京城有名的學究,又是王仁的幕僚,因此王動從小就拜在韓一紳名下。隻是有王家的深厚背景,王動卻是從小就被人伺候慣了,根本不是個願意花功夫下毅力苦讀書的,因此兩人也僅僅有師徒的名分,真正的感情卻算不得深厚。
不過,韓一紳向來醉心仕途,因此即便王動從不拿正眼看他,他卻也不說破,因此兩人倒也維係著這一層微妙的關係。而王動若是心情好或者別的什麼的時候,倒也會自稱一句學生。
這一次王動被其父王仁關在家中靜讀,可心裏對譚縱等人的一口氣卻是壓之不下,而家裏的師爺做做雜事還成,若要論謀略,還是得父親王仁的幾位幕僚。
而最得王動信任的展暮雲奉命去了蘇杭監督今年的河堤工程,李醉人卻是個惹人厭的老酒鬼,王動卻不知道這人怎會這般嗜酒如命的,當真是一天不喝上幾斤就覺得渾身發癢。這般算下來,展暮雲不在,李醉人幫不上忙,能幫上忙的,也就隻有韓一紳一個了。
隻是前段日子韓一紳正負責替王仁給南京城轄區內的河堤把關,因此已經有幾日未入府來,王動還是無奈中派下人去把這位人老心不老的老師尋了來——隻是這句老師王動卻是已然有多年未出過口了,也就是有求於人了才讓下人喊了聲老師。
而這韓一紳也不愧是王仁手下三大幕僚之一,僅花了一日的功夫便依靠從春二那處得來的消息,下了一個套子等著譚縱去鑽。
“別情你卻放心,我觀這譚縱雖說有些謀略,可終究還是少年心性,這次中了亞元必然心高氣傲。今次若是知道了李發三未將他所托之事辦妥,必然會去尋那李發三的麻煩。介時,別情你隻許吩咐下人照做就是。”
見韓一紳鎮定自若,王動便放下心來。他雖然不齒這人的為人,但對韓一紳的謀略卻是信得過的,否則也沒辦法給自家老頭當了十數年的幕僚還深得信任。
兩人又稱熱飲得幾杯茶水,期間韓一紳也不去問王動的學問如何,更不會去教訓王動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隻挑些王動感興趣的話題,譬如風花雪月什麼的,因此兩人倒也有說有笑。
又過得片刻,王動卻是忽地想起件事來:“韓老,那李發三的家小可藏好了?”
“別情盡管放心,我已然命人趁夜將人偷偷帶去城外別院了。此事做的隱秘,斷然不會為人所知。隻是那處卻是我家心潔修心之所,卻是怕這一去卻是擾亂了她的心境。”說話時,韓一紳嘴角卻是含著笑,說到心潔二字時,更是有意無意看了王動一眼。
“這個老狐狸。”王動麵色不動,心裏卻是忍不住咒罵了幾句。
韓一紳嘴裏的心潔本是他的幼女,自女兒成年後這兩年,韓一紳已經多次在王仁麵前提過其幼女與王動的婚事,隻道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正是良配。隻是王動厭惡韓一紳這一心仕途的老家夥,因此便有些恨屋及烏,連帶著把韓一紳的幼女心潔也厭惡上了,哪會同意這門婚事。
而王仁自己本身卻也有些考慮:這韓一紳雖說在南京城裏頭名聲響亮,經學造詣驚人,可看韓氏子弟幾十年來卻無一人大考得中便知這韓氏底蘊如何,說不得就覺得兩家有些門不當戶不對,又如何會讓自家獨子與這種門戶家庭聯姻。
聯姻聯姻,正是要兩邊門當戶對才好。因此王仁早已然與自家夫人商量好了,待應付完京城來的欽差便要夫人與王動回山東老家一趟,說不得就要說一門門當戶對的親家,也好收了王動的心。
至於韓一紳這邊,王仁也盤算過了。雖說王動的大婦位置不能許給這韓心潔,可等王動考上舉人,卻是能娶上兩房平妻,倒也不算辱沒了這韓心潔了。至於妾室的身份,王仁卻是不會拿出來的,著實有些傷人,憑白傷了兩家的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