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道,“季阿遠,你們漠北可有什麼有趣的風聞麼?”
季阿遠摸捉不透其用意,試探道,“王爺是指?”
納蘭容漫不經心道,“隨意說些就好。”
季阿遠想了想,“奴婢出生在沙漠的一個小部落,從有記憶起,便是漫天的沙塵和一排排挺立的胡楊。”
風沙萬裏,孤篷寥寥,雁哀鳴。
這是季阿遠記憶裏最深的一部分。
“要說什麼有趣的風聞,奴婢沒見過,不過有聽部落裏老人說過一些。”
“要說最傳奇的有兩個,一個是神秘莫測的海市蜃樓,另一個則是傳聞中祖先傳下來的沙漠寶藏。”
季阿遠說到這兒,忽然嬉皮笑臉道,“不知王爺最想聽的是哪一個?”
納蘭容嘴角微勾,“海市蜃樓。”
季阿遠一臉可惜,不過還是乖乖地說道,“奴婢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海市蜃樓,不過我們部落裏上一代的族長爺爺見過,他經常當成神話故事講給我們聽。”
“族長爺爺說當時那幾天天氣特別的熱,他跟族裏的人出去換取部落生活用品的途中,遠邊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座座樓台城廓,波瀾壯闊,綿延數十裏。沒一會兒景色變換,千軍萬馬踏雲奔騰而出,氣勢凜厲,正待眾人驚呼時,景色又變,一人手執鋒利長劍徐徐走出,身著金色鎧甲,宛若天神。”
季阿遠停頓下來,聳聳肩,“沒了。”
納蘭容丹鳳眼微眯,“可曾看清那些士兵的軍旗是何等模樣?那身著金色鎧甲的人又是何人?”
季阿遠道,“奴婢也不清楚。我們那較為偏僻,許久不曾接觸外世,加上那一趟那位族長爺爺他們交易收獲頗豐,便將那一幕情景拜為神跡,覺得沙漠之神庇佑他們。”
納蘭容眼裏略帶一絲嘲諷,“沙漠之神?海市蜃樓或許有,但是神仙鬼怪這等光怪陸離之事怎麼可能存在。”
季阿遠撇嘴道,“奴婢隻是轉述,又沒說是奴婢親眼看見的。”
此時季阿遠察覺馬車漸漸停了下來,正疑惑間,馬車外傳來粗聲粗氣的吼聲。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這梗真是異常的熟悉,季阿遠心裏默默想道。。
從京城到濰縣,大概需要十天的時間,為了早日到達,他們這一行人選擇了小路。
此時離京城有一定距離,不過畢竟才一天的路程,這突然出現的劫匪讓納蘭容臉色有些難看。季阿遠敢肯定,這京城負責守衛外圍的統領這兩天怕就要倒黴了。
穆七、葉懷玉、趙卓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穆七緊了緊馬繩,臉上一片冰霜,“滾。”
季阿遠掀開一小塊窗簾望去,隻見十幾個一身麻布衣的胡須大漢拿著刀子錘子氣勢洶洶地站在路中央。
劫匪被穆七那一聲冷喝震得紛紛一愣,領頭的大漢微微側頭對旁邊略高瘦的男子小聲說道,“高弟,不是說這京城之人都膽小如鼠麼,隨便嚇嚇就訛出銀子來了麼?”
怎麼最前麵那個騎馬的年輕人看起來比他們更凶狠的樣子。
被稱為高弟的男子臉色一黑,同樣小聲說道,“不怕,他們才幾個人而已,而且還有女眷。我們比他們人多,打起來肯定有勝算。”
顯然那個男子看見了正露頭往外望的季阿遠。
季阿遠雖然聽不清那倆大漢在說什麼,不過見那倆人忽然朝她望來,季阿遠立馬回以善意的微笑。
“那女眷笑起來傻乎乎的,好像是個傻子。”領頭大漢瞅了瞅,下結論道。
高瘦男子高弟點點頭表示很讚同。
季阿遠隻看見那些大漢竊竊私語,有些好奇他們在說什麼,縮回頭進到車廂,卻發現納蘭容剛才還有些難看的臉此時眼底竟有一絲笑意。
季阿遠隻道這脾氣反複無常的王爺又犯病了,想了想,又掀開門簾小聲道,“穆七,他們在說什麼?”
季阿遠沒武功沒內力,但是穆七等三人肯定能聽見。
穆七此時已經有些不耐,這幾天本來心情就不好的他就差直接上去拿這些人出氣了,聽到季阿遠的話,冷聲道,“他們說你是個傻子。”
傻子?
傻子!
季阿遠眼一眯,忽然整個人就從簾後挪了出來,臉上無比淒厲。
“你們不要妄想劫走我家公子,我家公子長得貌美如花,形態優美,氣質如蘭,他斷斷是不會拿著那些金子跟你們走的!!”
這話說的相當氣勢,小表情相當貞潔。
話一落,全場一片寂靜。
一片片樹葉飄啊飄,打著轉轉輕輕地飄落下來。
下一秒,季阿遠就打著轉轉從馬車上以狗啃屎的優美姿態掉落在地。
車內傳來清清冷冷的聲音,泛著刺骨的冷意。
“季阿遠,你再說一遍。”